他抬眸扫了一眼后视镜,对上一双阴森暗沉的眼睛。
这?司机似乎是个单眼瞎子,左边半边眼睛几乎全是眼白?,眼皮不自然地耷拉着,遮住了眼珠中间泛青的瞳孔。
简若沉被吓了一跳,猛地拍了身边的人一下。
关应钧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简若沉连忙找补道:“抽……抽烟!天天就?知道抽!”
他恶狠狠说:“师傅,先去烟厂。”
暗红色的出租缓缓启动,发动机发出有?节奏地闷响。森冷的视线通过后视镜,绕着简若沉转。
司机前倾身体打开车载广播。
里面滋滋啦啦传出一些电流声,很?快响起记者嘈杂尖锐的发问:“江鸣山先生,听说简若沉逼迫您在江含煜和陆堑的订婚宴上,承认他不是您的亲身儿子,是吗?”
江鸣山桀桀笑了两声:“是啊。”
记者:“您认为他为什么会这?么做?”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将遗嘱立好吧。所以他才会联合警局,将莫须有?的罪名压在我身上,给我施压。”江鸣山说着,又深情款款似的,“我很?喜欢这?种心狠手辣的孩子。”
“他从上学起就?是第一,无论做什么都?很?好,以前对我很?孝顺,我讨厌那种孝顺。可他这?次做得让我很?满意。”
“如果我被无罪释放,那么出来后会将所有?财产的继承权移交给简若沉。”
“他才是我的骄傲。”江鸣山的声音很?轻,为了一线生机按捺住所有?癫狂,“若沉,等爸爸回来。”
他想用整个江家做筹码,和简若沉换自己的生命!
滋滋的电流声空白?一瞬,很?快换了频道,接上了一段邓丽君的歌。
悠扬飘忽的女?声充斥在毫无灯光的出租车里。
她?悠然唱道:“我知道你的话儿,都?是在骗我,你狠心抛弃我,也不管我死活,谁爱我,谁爱我,谁来爱我……”
车载电台卡带了似的,滋滋停在了最后一句上,不停的,反反复复地唱。
简若沉脊背窜上凉意。
这?个司机认识他!
故意把出租车停在他和关应钧明前,又将江鸣山走?投无路时说的话给他听。
为什么?
我在,不会有事。
司机摁了一个按钮, 出租车的车载电台里换了一首更轻柔的粤语歌。
诡谲的氛围让人心如擂鼓。
肾上?腺素骤然飙升,简若沉一时间冷热交加,手指轻轻发抖。他抬手将窗户摇下来, 让微凉的夜风灌进车厢。
夜色下, 车流霓虹与喧闹的人声交织着吹进车内。吹散了香水与尸体混合出来的复杂气味。
简若沉迅速冷静下来, 手指轻点着思?索。
这?个司机虽然认识他, 但应该不认识关应钧。否则应该不会将载着尸体的车停在刑警面前。
这?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就是冲他来的了?
什么动机?
简若沉舔了舔嘴唇, 挪动位置, 离关应钧近了些。
关应钧垂头看他,压低声音用气声问:“害怕?”
毕竟才上?大一,没?见?过新?鲜尸体, 再怎么聪明也会怕。
这?是人之常情。
关应钧不知道怎么安慰。
身为一个从cib转进cid的铁血刑警,他见?过的鲜|血太多, 多次死?里逃生, 遇事时说一不二?,组里的成员看似笨得各有千秋, 实则都是层层选拔上?来的精英。
他们不需要安慰,从入行起?就独自消化恐惧和?看到尸体时的生理反应, 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关应钧没?碰到过比他小这?么多的合作者,有点束手无策, 只?好抬手将人拉的更近, 轻声道:“我在, 不会有事。”
简若沉鼻子出气:“嗯?你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