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他答应为伏弗郁部提供兵器,恐怕也就是那次在大?漠中失踪后,只是那次战争当年是以胜利告终,所以没有?人怀疑过其中的问题。”荀远微说?着闭上了眼睛,又道:“只是寒门?的意见很大?,他们本就不满于这些世家占据朝中重要的地?位,让崔延祚继续做官,这是不能的。”
戚照砚沉吟了声,问道:“殿下可否问过太后娘娘的意思?”
荀远微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戚照砚,轻轻点头:“问过,嫂嫂的意思是,给判个两千里流放。”
戚照砚抿了抿唇:“从理智上讲,太后娘娘的判断的确很符合眼下的形势,但从情感?上讲,臣知晓殿下或许会因此愧对于这些年在和靺鞨的大?大?小小的战争中战死的将士,也并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崔延祚……”
荀远微却隔着袖子按了按他的手臂,否决了他的想法,只说?:“不,如若是从前的荀远微,或许真?得会因为此事?为难不已,可我既然身居于此位,便不能简单的沉湎于过去,我不仅需要看到从前的亡魂,也需要看见如今活生生的站在大?燕疆土上的每一个百姓,我同你提起此事?,也只是想听听你的判断。”
戚照砚一怔。
这一刻他不仅看到了那个眸中尚且有?着一簇簇火苗的荀远微,更看到了一个年轻有?为的君主。
她心中的那团焰火久久未曾熄灭,也生长出?了可以使这团焰火永远燃烧不熄的屏障。
荀远微朝着他弯了弯眼睛:“我是想说?,谢谢你,坚定了我的前路。”
荀远微的隔着一层薄衫握着他的手臂,他却仿佛于此刻,也听到了荀远微的心跳声。
将崔延祚革职并流放两千里的处置,并没有?多少人反驳,很快便执行了下去。
崔延祚在狱中承认了自己这些年做的一切的事?情,只是一口咬定,这些事?情皆是他一人所为,他的两个儿子,他的妻子,都是不知情的。
他说?:“千错万罪,在予一人。”
至此,盐铁案便彻底落下了帷幕。
崔延祚和其他一同被流放往岭南韶州的那天,荀远微心中思绪万千,于是特意站在了城楼上,看着崔延祚离开了长安。
那个也曾经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少年将军、历经了两朝四?位君主的中书?令,前不久还受万人敬仰,还被人人称呼一声“崔公”,如今却和这些不知犯了什?么别的错的人带着一样的镣铐,穿着一样单薄的衣裳,步履蹒跚地?走在官道上。
前来送他的人不多,只有?崔悉、他本缠绵病榻的妻子,还有?两三个曾经受过他指点提携的崔氏子侄辈。
崔延祚戴着枷锁,没有?办法再抚慰他的妻子,他的妻子便主动绕到他身后,从后面抱着他的腰身,久久不曾松开。
崔悉拿出?一叠飞钱,塞到押送的小吏手中,似乎是在恳求叮嘱什?么。
荀远微的心情也愈发沉重:“都道世事?无常,如今看来,的确如此。这些押送的小吏平日里或许连崔悉他们的车辇都只能遥遥看一眼,此一时,彼一时。”
戚照砚却隔着衣袖轻轻攥住荀远微的手腕,说?:“世事?无常,臣一直在殿下身后。”
被押着流放的队伍慢慢地?朝着官道向前走去,荀远微也转身下了城楼。
但她却并不打?算回宫,她扯了扯戚照砚的衣袖:“观文,陪我在长安城中走走吧。”
戚照砚温温一笑:“好?。”
他们沿着朱雀大?街走着,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长安城中的百态。
“长安城有?殿下,大?燕有?殿下,一定会有?清平盛世。”戚照砚并未松开握着荀远微的手腕的手。
虽然心意已然剖白,但两人还是默契地?隔了一层衣袖。
荀远微却仰头朝他一笑:“清平盛世是往后的事?情,只是现在,我却有?些饿了。”
戚照砚一看周遭,两人正好?走到了戚照砚如今的宅子所在的安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