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照砚低咳了两声,即使他将所有的声音都压在了喉间,但荀远微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看着他眉目萧然,荀远微心中?忽然闪过一念:是我方才问得?太急切了么?
但戚照砚却仰头?看着她:“可是臣从未认下所有的罪名。”
荀远微紧蹙着的眉心有一瞬的松动,但心中?却不停地打着擂鼓。
“臣只是承认了自己应过于皋的行卷一事,至于泄题之事,臣并未做过。”
戚照砚应答得?从容。
杨绩在一旁听着,心底跟着一沉。
自己那会儿问戚照砚同样的话,他却如?何都肯说,非要说等长公主来了才开口。他也怕此?案未定?,在大理寺再次闹出?人命来,便趁着宫门还未曾落锁,进宫禀报了长公主。
荀远微终于听到了自己一直想要得?到的答案,肩也稍稍沉了下来。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一番,问道:“你们一个说自己不曾透露过题目,一个说自己未行抄袭作弊之事,那么那夜被?撞见的夹带作何解释?”
戚照砚没有给于皋开口说话的机会,带着沉重的锁链朝前膝行了两步:“臣虽然不知那日?检举于皋的学子从他身上看到的夹带从何而来,但臣可以确信那并不是此?次贡举帖经的试题。”
这话一出?,一旁站着的杨绩也跟着倒吸了口冷气。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这是荀远微从未想过的,她不由得?向前倾身:“但根据萧邃所言,那张夹带,一半被?于皋吞入了腹中?,另一半在推翻桌子打翻砚台之时已经尽数被?洇染,你又如?何确信?”
戚照砚描述地从容不迫:“那日?事发?后,臣因为?是主考官,故而离考场最近,听到动静的时候,也是最先到达的,故而保留了一片还没有被?墨汁污染的试题,留在了身上,还请殿下容许臣取出?。”
荀远微不由得?握紧了椅子的扶手,又点头?。
沉重的锁链挂在戚照砚的手上,他一抬手,便带动了哗啦啦的响声,他抬起?双手,动作缓慢地从右手的袖子中?的内袋中?取出?一片纸张,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来。
荀远微本欲起?身,但还是死死地将自己按在椅子上,而后转头?看向杨绩,“你用刑了?”
杨绩一惊,立刻朝着荀远微作揖。
他本也没打算动用刑罚,但是看着长公主好几日?都没有过问此?事,听闻那日?又当着所有学子的面扬手给了戚照砚一巴掌,戚照砚怎么又不肯签字画押,他便用了刑,却不想长公主会因此?事而降罪。
“我只是说下狱严审,什么时候允许你用刑了?”
杨绩立刻跪在地上。
荀远微扔下一句,“我选出?来的人,我还未发?话,你倒是先越过我了。”
“臣知罪。”
他认错认得?快,荀远微自知自己若再刁难,难免是不给弘农杨氏脸,而杨氏因着姻亲关系,一向又和崔氏亲近,索性抬手让他起?来。
“你有没有罪,事后再议。”
荀远微心绪复杂,在看到戚照砚手臂上那道暗红色时,她一时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着急查出?事情的真相,还是着急想还戚照砚一个清白?。
到底是出?自公正之心,还是为了心中那一点私念。
明明分外急切地想要看到,但在小吏从戚照砚手中?接过那截纸片的时候,她的指尖还是没有控制住发?抖。
那食指长,两指宽的纸片被?戚照砚保存地完好,上面的内容完全?能看清楚,但边缘却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荀远微的指尖触碰过那片纸,独独不敢去碰那些血迹。
纸张的表面带着浅浅的粗糙感,于荀远微而言,却如?同拂过排列得?整齐的针尖一样。
此?刻似乎也只有用“十指连心”才能解释心头?涌上的不适。
荀远微闭了闭眼睛,她忽然又想起?来三年前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