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影的语调波澜不惊, 可落在?张月盈耳中,莫名觉得别有?意?味,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算了。
张月盈扭头钻进被子里,大晚上的没事?纠结那么多,还不如?继续睡觉呢。
墙角的明?角灯忽地爆开了一连串的灯花, 一阵若有?似无的细烟升起,须臾消散,屋内唯一的光源亦同时熄灭。沈鸿影背靠着床头,静静坐着,整个人如?冰霜抟成,素色单衣令他更显单薄, ? 不经?意?透露出?几丝难以?言表的孤寂。
沈鸿影抬眼往榻的内侧看了几眼,入目的只有?一团模糊的鼓鼓囊囊的被子,夜色里模糊的如?同飘渺的烟雾,一触即散。他难得纠结起来,白?日里被叶剑屏那么一激再一怂恿,自己骤然做出?了许多事?来,换作旁人见此,定?会怀疑他别有?用心,但张月盈待他如?常,可见她心思澄明?,并无绮念。
现在?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真的要将她拉入其中吗?
“嗯”睡梦中的少女发出?一声婉转的低吟,下一刻,锦被耸动了一下,一只白?皙的手从里面探出?,搭在?了沈鸿影身上。张月盈的袖子往上缩了一截,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
一只手的重量很轻,沈鸿影仅需稍微动作,便可轻易拨开,但怔愣在?了原地,躯体僵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他吸了吸鼻子,郁金香和沉香混合的味道直往他鼻子里钻,愈浓郁,他的呼吸愈混乱。
他咬了下嘴唇,轻微的刺痛让他从迷惘中挣扎而出?,然后嘘出?一口长长的气。
不知是?何人的疏忽,卧房的窗户并未关拢,倏尔一阵夜来风急掠而过,窗牗大开,月色入户,透得纱帐白?蒙蒙。少女安宁的睡颜骤然清晰,半边的脸没入被中,露出?的半边脸红扑扑的,眉眼舒展,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沈鸿影没有?唤人,蹑手蹑脚地起身,生怕吵醒了酣眠中的张月盈,走到窗前,但见月上中天,皎洁温柔,穿过树叶落下斑驳光影。
他伫立少顷,眸色渐深,然后合上窗户,四周又暗了下来,他回到床上,轻轻地将张月盈的那只手移回了自己身上,就这样盯着帷帐顶端,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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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张月盈苏醒时,照旧是?日上三竿,她揉了揉眼睛,爬起身,床榻外侧已没了人影,连半点余温都未曾余下。她忽尔忆起今日似乎是?大朝会,沈鸿影应该已经?上朝去?了。
宋长吏一大早便找了杜鹃去?处理?府中事?务,鹧鸪带着春花进了内室,替张月盈梳洗打扮。张月盈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将帕子重新扔回铜盆里,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鹧鸪替梳理?着过腰长发。
“今晨的早饭备了哪些?”张月盈随口问。
鹧鸪答道:“小厨房原本备了姑娘最爱吃的江油米糕,还有?生煎包子、萝卜腌菜和银耳粥。可殿下临走时说下朝后要回来和姑娘你一同用膳,厨子便多加了一道火腿酒酿蒸鲥鱼和芡实百合羹。”
话还没说完,张月盈的关注点已不在?了菜上,“他说他要回来一起用早饭?”
“是?。”鹧鸪小心窥了眼自家姑娘的神色。沈鸿影有?上次弄伤张月盈手腕的前科在?,再此留宿浣花阁,鹧鸪一点儿都不放心,一大早就跑到房门外守着,正巧蹲到了准备出?门的沈鸿影。
一身深紫朝服将沈鸿影身上的几分羸弱气质削去?了,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见鹧鸪偷偷往卧房里面瞄,他道:“她无事?,还在?睡,吩咐下去?,你们动作轻些,莫要将人吵醒了。”
这是?惯例,鹧鸪自然答应,她刚为张月盈没出?事?送了口气,就听沈鸿影说:“昨晚是谁关的窗?”
鹧鸪回忆了一下,“是?春溪。”
“做事?太不小心,撵出?去?吧。”沈鸿影淡淡道,从小路子手中接过直脚幞头戴上,径直跨过门槛。
春溪是刚被提起来不久的小丫鬟,平日做事?便有?些毛毛躁躁的,鹧鸪一听,便知晓她又捅出?了篓子,大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