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罗浮生迟疑着，不知道是不是该回答。

也许沈巍只是极怒之前的讽刺呢？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认错？

可是，罗浮生心里头实在是太难过了，他觉得自己抗不住，想找个人分担，哪怕只是和人说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我……我不知道。”罗浮生说。

“没关系，”沈巍的声音平和而温柔，“我在这。虽然你看不到我，但只要你叫我，我就会在这。”

罗浮生咬了咬嘴唇，他本能的觉得自己这些软弱的情绪会惹人厌烦，可他太累了，实在不想细细的思考，只想按照本能行事。

于是。他咬了咬嘴唇。

“主人……”

“我在。”

黑暗中的小狗安稳了片刻，再次呼唤。

“主人。”

“我在。”

沈巍不厌其烦的回应。

一次次呼唤中，罗浮生竟然莫名的感觉到了安心，他脑海里那些各色记忆逐渐褪色，只留下了充满色彩的沈巍，在各种凌乱的线条中分外显眼。

只有他在那里，一次次回应自己莫名其妙的呼唤。

只有他。

“主人。”罗浮生凭着感觉，艰难的抬头看向沈巍的方向。

“生生，我在。”

“汪。”罗浮生同样回应着沈巍，以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方式。

在这种乏味又单调的你来我往中，罗浮生渐渐感觉到了困意，抬着他脑袋被脖子晃晃悠悠的支在空中，最终一头栽在软绵绵的垫料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平躺在床上的沈巍挑起一边眉毛，交叉放在小腹的食指有节奏的相互敲打，轻轻开口：“生生？”

回应他的只有满足的鼾声。

沈巍微微一笑，翻了个身，闭上双眼。

……

如何才能彻底驯一只狗？

鞭子，食物；暴力与爱。

而如何驯化一个人？

沈巍对此颇有心得。

交易。

只要自己拥有他们想要的，愚蠢的人类就会任人拿捏。

所有人，无一例外。

对了，沈巍曾有一次刻骨铭心的失败交易，不过沈巍一直认为自己的理论是没错的，只是那时候，自己太年轻，搞错了交易的对象。

梦中，沈巍看到一个瘦削的身影坐在阳台的栏杆上，单薄的衣摆随着夜风飞扬，露出赤裸裸的肌肤。

那身影的背景是浓淡变幻的薄雾和星辰一般的高楼灯光。

沈巍还看到了自己，哪怕一身西装，也是如此稚嫩而愚蠢。

梦中　的自己略有些慌张的站在那瘦削的身影背后，说着愚蠢的话。

“少晖，你一定要死吗？”

“当然。”那人说。

“可是我买了你，你的命是我的了，你不能……你没资格……”沈巍无力而固执。

“难道你把钱给我了？”

“你们蒙家拿了好处，你父母……”

“那你去找他们售后去啊……”

栏杆上赤脚的少年回头，脸上露出了充满恶意的笑容。

那恶意放在那样俊秀的脸上，居然显出了几分狡狭可爱。

梦中沈巍沉默的仰头看着那张脸，只能看到赤裸裸的恨意。

“你……你说过，你爱我，想一直陪着我……”少年沈巍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哀求，“有时我会让你疼，但你说你喜欢……”

“我骗你的。”少年开怀，仿佛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骗你的。”沈巍遥望着愚蠢而年轻的自己，无声叹息。

“你爱我，我死的时候你才会痛啊。”少年肆无忌惮的戳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