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两世加起来,他跟阿耶阿娘相处了三十多年,总以为已经很了解他们俩了,没想到忽然间冒出来这么一件事,却让他觉得他们俩一下子陌生起来了。
他思忖了会儿,说:“我去阿耶那儿瞧瞧去!”
小时女官从别处过来,正巧听见这话,就笑眯眯地说:“这会儿过去也成,想必圣上也盼着有个人过去分分忧呢。”
嘉贞娘子有点讶异,问她:“怎么啦?”
小时娘子哈哈一笑,说:“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御史台的人在那儿念经呢,圣上想走又不能走,估摸着也郁闷。”
没等嘉贞娘子再问,她就把事情的缘由说了:“是来弹劾周相公的,还是为了他之前回乡葬母的事情。”
这位“周相公”,说的是时任中书令周文成。
嘉贞娘子听得面露了然。
阮仁燧可还不知道呢,就兴致勃勃地问她们:“这是什么热闹,怎么就扯上了周相公?!”
小时女官问询似的瞧着嘉贞娘子。
后者倒是没有迟疑,主动跟阮仁燧解释了这事儿:“周相公是老来子,还未及冠,父亲和嫡母便故去了,他的生母则同儿子一起生活。”
“年前那位夫人辞世,临终前说想跟丈夫埋葬在一起,周相公应了,专程告假,扶棺回乡葬母。”
“前不久有御史上疏弹劾,说周相公的母亲只是妾侍,他却用继室的礼节安葬了她,墓碑上写的也是继室夫人,还贿赂族老,威逼兄长,改了族谱上的记述……”
阮仁燧了然地“哦”了一声。
他问嘉贞娘子:“阿耶会责备周相公吗?”
嘉贞娘子莞尔一笑,很确定地跟他说:“一定不会!”
……
崇勋殿。
阳春三月,天气也暖和,崇勋殿的门窗都开着,满城花柳招惹了许多蜂蝶过来。
阮仁燧才刚迈着小腿儿过去,就被守在门外的大监宋祥瞧见了,都没用通报,就小跑着过去,慈爱地领着他往殿里边去。
“是小殿下来啦,还是自己走过来的?真厉害!”
又问他:“饿不饿,要喝水不要?”
阮仁燧毕竟不是真正的三岁小孩儿,这会儿已经懂一点人情世故了,这会儿看宋大监行云流水似的牵着他进去,心里边的感悟就更深了。
怎么大家都是聪明人……
他不负所望,进门之后就大喊一声:“阿耶!出去钓鱼,走走走!”
当即打断了那位御史的絮叨施法。
圣上一本正经地责备他:“真是胡闹,也不知道看看场合!”
又叫宋大监:“还不赶紧把他弄出去!”
宋大监赶忙告罪,虚虚地去拉他:“小殿下,走,咱们出去吧……”
阮仁燧哇哇大叫,原地撒泼:“啊啊啊啊不不不!阿耶,阿耶阿耶!!!”
那位御史额头上青筋一跳,微笑着看着他。
阮仁燧哒哒哒跑过去,“噗噗噗”,像条金鱼似的朝他吐气。
御史假笑着看着他,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圣上板着脸,十分严肃地训斥他:“仁燧,出去!不准胡闹!”
又叫人去预备赏赐:“给王御史赔礼道歉。”
宋大监在旁边和稀泥,赔笑说:“您别跟他计较,毕竟还是个孩子……”
御史:“……”
御史默默地咬了咬会儿牙,不得不就此起身告退。
圣上赶忙叫宋大监去送他,同时肃然道:“此风若长,不免坏了礼法,即便周文成是相公,朕也得好好训他!”
御史由衷地叹一口气,行礼道:“陛下圣明。”
他走了。
圣上立时就瘫软了下去,往椅背上一靠,叫宋大监:“去把周相公请过来吧。”
又笑眯眯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好孩子!”
阮仁燧从他面前的果盘里抓了几颗樱桃提着,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