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女官看得忍俊不禁,倒是没有阻止,笑着说了句:“尽倾汤锅里,赠饮天下人,也是件好事。”

阮仁燧还记得先前小时女官那一怔,又问了一问:“店里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小时女官语气里带了点欣赏:“她真的把那两个人给请走啦!”

挺难得的。

做女儿的,硬生生拗过了父母。

阮仁燧倒是不觉得奇怪。

他理所当然地想:所以后来老板发财了嘛!

一大两小进了门,那老板竟也还记得他们,见了小时女官,极热络地上前来打招呼:“又见到娘子了。”

小时女官笑眯眯道:“是啊,有日子没见啦!”

又主动问:“您怎么称呼?”

老板听得精神一振。

贵客肯主动问一句如何称呼,其实就是对她感兴趣的意思了。

她先道了句“娘子太抬举我了”,而后才笑着道:“我姓崔,因是中秋生的,所以都管我叫十五娘。”

“哦,”小时女官叫了一声:“十五娘子。”

崔十五娘含笑应了,又问:“您几位今天吃点什么?”

大公主看她们说完话了,在旁边现学现卖,叫了声:“十五娘子!”

崔十五娘不能低头俯视客人,便蹲下身去,与她视线齐平,笑问道:“小娘子有什么吩咐?”

便见大公主很认真地解下自己背着的小包,从里边掏出荷包来,递给老板,叫她把花椒加到汤锅里面去。

崔十五娘下意识接过荷包的时候,还不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等知道之后,不由得诚惶诚恐起来。

在外做买卖的人,眼力见总是有的,面前虽然是一个年轻小娘子带着两个幼童,但她岂会看不出旁边两桌都是同行的侍从?

而神都城里,最不缺的就是贵人了。

崔十五娘也知道这一两多花椒对于面前年幼的小娘子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她不愿赚这个便宜花椒事小,要是叫小娘子家里的长辈觉得外人利用孩子不懂事的机会来撺掇着她牟利,事情就大发了!

还是小时女官替她拿了主意:“没事儿,收下吧,碾碎了加到汤锅里去就是了。”

崔十五娘见她作声,心便定了,应声之后,又说:“以后您几位到这儿来吃猪肚汤,可不许再给钱啦!”

小时女官也不与她客气,笑着应了声:“好。”

她点了菜,仍旧是三碗猪肚汤。

不多时,崔十五娘亲自送了过来,还额外赠了一碟小菜、一盘酱鸡爪过来,神色当中略带着点迟疑。

小时女官就明白了:“你是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崔十五娘先是向她致歉,而后才犹豫着道:“我愚钝,遇上事情容易糊涂,娘子是聪明人,或许可以替我拿个主意?”

小时女官道:“但讲无妨。”

崔十五娘便用手巾揩了揩额头上的汗珠,慢慢说:“不瞒娘子,现下这处铺子,原是我赁下来的,并非我所有,这几日才知道房主打算卖掉了。我攒了些钱,又额外借了一点,打算把这间店面跟后边的院子给买下来。”

“这地方外边市价约莫是一百七十两,只是近来铺面的价格有些浮,实际上成交,约莫在一百三十两,我犹豫着该怎么跟房主定价……”

小时女官听了,先说:“不要跟房主谈感情,你们没什么感情,要谈钱。”

要是指望拉一拉过去赁房子的感情,就能让房主降价的话你怎么不想着出于过去的感情,加价买人家的房子?

崔十五娘应了声,而后又说:“也有人建议我开一个低点的价格试一试房主的底线,留出砍价的余地来……”

小时女官好奇道:“有多低?”

崔十五娘小声说:“一百两。”

小时女官哈哈大笑。

崔十五娘被她笑得不安起来,明明比她还要小几岁,这时候看起来反倒像是个局促的后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