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粘着我。”这次轮到希尔洛揭穿了。

“我何止想粘着你,我时时刻刻都想和你合为一体。”厚脸皮的老虫总能自然流畅说出这类话。

“哼。”希尔洛不屑,但当雌虫悄悄伸手过来牵住他时,他也没有甩开。

万物复生的季节,林子里充满勃勃生机,踏在刚发痒的小草上踩得咯吱咯吱响,穿过一段茂密的矮丛林,阿内克索忽然松手,拽了路边一颗长着四方形小叶子的树,爬上去抓住手臂粗的树干轻松掰断,跳下来,三下两下拆了深褐色皱皱巴巴的树皮,剥出一条乳白色的芯子,递到希尔洛面前:“很甜的,尝尝?”

看他那副宛如猎犬捡到兔子,使劲摇着尾巴邀功似得样子,希尔洛勉为其难借着他的手,从一段轻轻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

“以前我在野战队经常带着一群老兵找这个当零食吃。”

一股清脆的甘甜流淌在唇舌间,咬起来干脆,接触到口腔温度就软化了,表面是乳白的,尝起来味道却像某种莓果,还是用淡糖腌渍好的那种甜。

希尔洛再次打量了眼那棵树,雌虫把它仅有的四只树桠都掰断了,去掉外层只剩下四五厘米粗的长内芯,用塑封袋装起来。

“环境保护委居然没起诉你们?这是三级保护植物。”希尔洛终于想起曾在一本星际濒危植物保护白皮书上见过它。

“起诉了,”阿内克索满不在乎,“还罚了我一大笔罚金,两年的津贴。幸好这块地是自家地,没谁天天开着轨道卫星监控监视是谁掰断了一颗树。”

希尔洛嘴角浮现出揶揄:“我有必要提醒你,你正当着这块地的主人破坏稀有植被。”

雌虫提着袋子,经过他身边,探头过来对准他的耳廓吁气:“等我晚上去主动请罪。”

趁雄虫不注意,拉开了他的背包拉链,正要把树芯塞进去给雄性充当途中食物,阿內克索目光移过去,看清背包里的东西,忽然猛得给了雄虫一个紧紧的拥抱。

一枚洁白的花朵从拉链口羞涩得探出头,它的其余同伴都规整得放在雌虫先前塞进去的雨衣上,羞答答得散发着清幽冷香,被珍惜得藏在包里。

“你真是的啊……”阿內克索注视着面无表情的雄虫藏在长发里的通红耳垂,心中一汪柔情太过甜蜜,言语反而化作了感叹。

真的是太可爱了。

雄子的爱和回应,也像这束偷藏在包里的花朵,不主动去奉献和挖掘,是永远不会被发现知晓的。

希尔洛,我后半辈子的生命便是从你的可爱中诞生的。

有了你,我才体会到活着的乐趣,我有根了,我守在你身边因你的爱得到指引,再也不会迷失了。

“什么时候偷偷放进去的?”阿内克索不断吻着他的鬓角。

“什么叫偷偷?要保持营地环境整洁。我带着,是准备找合适的地方丢掉,不污染环境。”雄子一指头戳开他,离开一臂距离,淡定拉上拉锁。但拉锁居然不听使唤,两次都卡在了半途,他把手伸进去轻轻按压了一下,移开塑料包裹将包锁好。

阿内克索从他看似稳扎的动作中窥见了一丝慌乱。

“丢进我们家的花瓶就挺好,我看一楼侧厅那个就不错。”阿内克索“真诚”建议道。

雄虫对他的建议不置可否,只拿那双绿眼睛高傲得瞄了他一眼,就抓住肩带继续前行了。

“现在我要吻你了!”雌虫像往常一样迅速跟过来,低沉的声线里却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快乐。

“等你追上我再说。”希尔洛朝后摆了摆手,作为挥别。

同行的一段结束了,接下来该重回主题。雌虫被迫留在原地,遵守规则,但他依旧不甘得朝雄虫喊着:“我会追你一辈子。”

走在前面的希尔洛没有回头,无声勾起唇角。周身萦绕着野蔷薇的清香,希尔洛轻轻呼吸,再放眼望去,只觉得视线里每一样花草土木都清新亮眼,惹人怜爱。

他想要的平静生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