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刻乐游原上一望如野,天地寂寥深远,两人同在其间,像两撇水墨晕开的鹤影,天公捉笔,这些圆润宛转的调声也一应变得无限生动起来。

一曲罢,舒芙双眼圆圆,惊异地看着他手中的叶子:“这果真只是叶子么?”

占摇光将叶子与她看,她翻来覆去看了几回,始终没发觉什么奇怪之处,只好将叶子又还回去。

“好罢,那这调子有没有什么唱词?”

占摇光想了想,到底觉得在她面前唱歌有些隐秘的羞耻,于是将腔调压得平直,几乎是一字字念了出来:“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吟三遍,一觉睡到大天光……这是个诀术歌,他们拿来驱邪,哄小孩儿睡觉的。”

顿了片刻,他又拈起叶子,这一回给她吹了段温和的小调,其音温润和畅,仿佛淡淡一点月光流过去了。

舒芙轻轻跟着他哼了半段,心里有些喜欢,伸手拉住他手臂,问:“这一首的唱词是什么呢?”

“大山的木叶拥成堆,只因……”

话说一半,他忽然停住,惹得舒芙好奇不已,追问道:“只因什么?”

少年抿了抿唇,这才恍然想起,这似乎是首情歌,下头便要引出相恋、媒妁之类的言辞。

他耳根滚烫,一时有些踌躇,正犹豫着要不要坦诚地说给她听,远处天地相接之际微微破出些许濛白光亮,两人一同转眼看过去。

舒芙一愣,旋即惊喜道:“太阳要起来了!”

来点简单的相处(?˙ー˙?)

第117章 |

先前四野沉廖,无论草野还是天际,总透着一层又薄又淡的青绿色,像被人凭空蒙住一层坚冰。

可红日一起,一切便都不同寻常了。

最初最初,只是天地混沌交接处蔓延开一丝很浅很浅的白茫,仿佛镀上的一圈银丝边,但只在一瞬间,天地的中心便陡然晕开一点小小的朱色,那点朱光越晕越开,越铺越广,青苍淡薄的草野只在倏忽间就披上赤色,融开坚冰一样,也变得鲜明可爱起来。

她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样奇瑰的景象,心跳喧嚣起来,手足也一径发起麻,情不自禁就屏住了呼吸,双目一眨不眨盯着那轮红日看。

她忽然想到,十四岁那年曾收到过苏州罗家一位表姊的一封信。

那位表姊在罗家行

有一年好容易回了苏州,她们一家三口却不急着归家,反倒乘着夜色先去太湖游了一趟夜船。

表姊在信中写,翌日早晴,打自船洞往外看去,见红日出水、湖天一色,那才真是奇光异彩。

舒芙听过,便悄悄记在心里,总也想看一回奇丽的日出。

但是府里的院墙那么高,她站在地上,竭力仰首抻颈,脖颈都抻酸了,也始终只能窥得一丁点朱光。

而此时此刻,这样一轮红日竟然就这样喷薄在她眼前,如此震撼、如此相近,伸手可触。

舒芙情不自禁伸出手去,却忽然被占摇光摸过来轻轻握住了。

少年身躯一动,往她眼前一挡。

舒芙当即不满道:“你挡着我了。”

她说着,脑袋一动,想从他肩头再度将视线探出去。笨

占摇光无奈,只能又把手掌横在了她眼前:“太阳不能直接盯着看,虽然早上的太阳看上去并不如晌午那么刺目,但你待会儿进了车厢里,眼前一样要发昏的。”

舒芙轻轻“啊”了声。

“我从前在家时就经常半夜起来,一个人爬上山去,就为了看这个。”

少年纵身跳下车辕,一阵风卷过,茵茵野绿在他身后无限铺开。他面向着她,朝晕鲜灿,使他的面容也看不太分明。

“在山上看日出更不一样,我们那边山又高又多,站在山头往下看,太阳就像从涧里跳出来的。”

舒芙抱着膝听他絮说,眼前似乎也浮起那样一轮辉煌澄透的太阳。

“占摇光,”她叫了他一声,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