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贵客登门了,点明了要见你,你可知那位是什么身份,他……”
“不去,”未等她说完,郗云竹便开了口,声音冷彻清淡,“我们从前就立过契,我只安心在你们快哉阁待足十年,其间你们不许强逼我做任何不情愿的事。”
鸨母一愣,知她又说起旧事来。
那时她是十
鸨母记不大清了,只听拐子说她是相州人。
那时相州尚未收复,正处兵乱之中,她一家往关中逃难,路上车马侧翻,只活了她一个。
虽保得了性命,却头部受创,因此盲了一双眼。
但郗云竹生得十分美丽,即便是个盲女,鸨母也毫不犹豫地将她留下了。
更因她这份独有的美貌与才情,应了她的许多苛刻条件。
原本鸨母只是随口应承,却没想到长安的郎君们就吃她这一副清冷若离的姿态,甫一亮相,便在无数人心底烙下印记,几度以后,便成了平康坊里鼎鼎有名的郗都知。
自此,鸨母便再极少驳她了。
鸨母见她不为所动,又打起感情牌来:“云竹,你便怜我一怜,只出去露一面吧。我扪心自问,这些年是真将你放在心坎尖上了,就是人家家里疼女儿也不是这种疼法。
“你爱竹,我们整个快哉阁里,绕前绕后地为你植满了各样式的竹;你好读书,我们也任你取索,几乎要将长安城中的书肆给你搬空了。就是你那双眼睛,不也是我们掏钱找医士为你治好的?”
郗云竹立身起来,冷眼盯着鸨母看。
若在这里的人是个稍微心软些的人,兴许真要叫她一番话磨得涕泪盈盈、迭声告衷,可她郗云竹不是,她清楚地知晓,这些年她在阁中赚的钱早抵了鸨母口里的那些花销。
更遑论……
她朝前走了两步,直视鸨母的双目,一字一顿:“我从未有一刻忘过,我是被你们拐来的,真要叫我心存感激,那才叫可笑。”
鸨母神色一变,便有些接不上她的话了。
此时门口传来笃笃叩门声,一个龟奴在外头道:“郡王在那头坐了一会儿,见云竹小姐许久未到,便自离去了,小人几留不住……”
鸨母闻言,没忍住脚下一跺,目中尽是懊丧,转头又看见郗云竹神色自若地回了案后,她便抑不住心底的火气,又不能真的上手打她,只得拿话刺她一句:
“你还巴望着找那什么逃难途中同行过一段的郎君呢?我早告诉了你,当年那伙人拐你的时候,见他
“就算不提这些,你当时目不能视物,不晓得他长什么模样,凭一截不古不今的残句就想将人找到,简直可笑。
“我直说了,当日应和上你的那位梁郎君,累世的清贵书香,祖祖辈辈都是京兆人,从来没去过什么相州的。”
郗云竹冷冷看她一眼,不再和她多话,起手勾弦,又响一阵泠泠妙音。
……
李桥出了快哉阁,见郗云竹的愿景未遂,陡念起宣阳坊距平康坊不远,心尖忽然掠起一丝桂花的馥郁味道,脚下步子便调转了方向。
他一路走到了桂娘的小宅前,抓起铜环在门扉上敲了敲,里头立马传来一阵极清悦的“来了”。
紧接着,门从内里被打开,露出一张少女的脸蛋。
桂娘原先以为又是什么客人,刚要问一句“客人有什么事”,抬眼便对上李桥的脸。
她一愣,双目骤亮,叫一声“郎君”,便往他怀里扑去。
李桥志得意满,在桂娘侧脸亲了一记。
檐上弥来花香阵阵,他甚至在心底做了个评估
云竹小姐人才最好,桂娘性格纯善最可人,然他最爱却是舒薇。
只可惜舒薇性烈如火,眼里竟容不得人,倒叫他委屈自己至此。
李桥叹一口气,搂着桂娘往院内走去,并不知道他心中性烈不容人的舒薇此刻就坐在巷口处的牛车里,静静看完了全程。
“姑娘”
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