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小孩不服输的眼眸,迭卡拉庇安心想。

祂不该心软的。

但没有人能拒绝菲恩,神明也不行。

“我只是想让你保持干净。”

干净的走近民众,干净的向祂举起叛旗,干净的接受新蒙德。

“干净?什么意义上的干净?”

奇特的用词引起了少年的警觉,一年前猛增的声望值浮现在他的眼前,伊白有了十分不妙的预感。

他扯开喉咙,嗓音略带沙哑:

“告诉我真相吧……迭卡拉庇安大人。”

“蒙德城,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您,又打算去做什么?”

他感觉到了巨大的茫然和失控感。

他讨厌这样。

失控会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伊白固执的坚持下,或许是意识到自己一时的心软已经打乱了固有的计划,又或者意识到如果不能得到菲恩的认同,少年依旧不会沿着祂预设的道路走下去,稍作沉默之后,迭卡拉庇安还是缓缓讲述起自己的计划。

菲恩的强闯,严格来说也不算是祂计划之外的事件。

真正计划之外的,是祂对小信徒时过于不坚定的底线。

“古恩希尔德,卡佩和萨克森,是最初追随我的三个部落……彼时的他们,无论是品行,道德,还是勇气,都是雪原上最为出色的人类族群,蒙德城的建立,是给这些英勇之人安全的栖身之所……我本以为,这里会成为人类的乐园。”

这也是祂最初的设想,烈风是一股过于强大,强大到会失控的力量,祂并不适合治理人类,故而祂挑选了人类中品行和道德最高的极少数,让这些人住在内城,以“人”治“人”。

“但高洁者的子嗣,并不一定继承了父母辈的荣光,道德和品行无法随着血脉继承,仅仅过了两百年,内城区的人类就变成了我并不认可的模样。”

祂无法理解人类的社会,而作为雪原上唯二的魔神,向那个被狼群同化的安德留斯询问显然也并非明智之举。

“可如若由我出手进行干预和改变,不过是重新重复一次他们父辈的悲剧,人类对欲望的追求永不满足,悲剧只会一次次重演。”

“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才能使蒙德变得更好。”

说到这儿,魔神强行冷硬下来的语气重新变回平静,只是配合着祂的话语,怎么听怎么茫然。

伊白安静地听着迭卡拉庇安细数自己对蒙德城的看法,心知重点即将开始:

“但是菲恩你的出现,却为我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

提及小信徒时,魔神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怀恋之意:

“我有认真看着你呢,从第一次相遇时开始,我便一直在认真地看着你完成在高塔之内对我的许诺。”

“我毫不怀疑你能给现在的蒙德一个新生。”

就算是在伊白面前,也总是习惯性淡漠表情的魔神突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怀念却让伊白怔住的笑容。

“既然相信我,那您为什么不能等等我呢?”

顾不得魔神与人类之间的距离感,少年急促地呼吸着,一手抓住了魔神指节修长的手掌:

“只要再给我十年不,只要再给我五年的时间!”

“可那样还不够啊。”

迭卡拉庇安摇摇头 ,并未挣脱少年温热的手掌,感受着触摸的温度,魔神耐心地为其解释:

“小菲恩,你觉得如今困住蒙德城子民最大也最牢固的禁锢是什么呢?”

“贵族?风墙?雪原的严寒?”

“都不是,困住大家的,其实是我啊。”

从风墙外的观察者,变成与人类同行之神,迭卡拉庇安从未那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以为的“不作为,不干涉”,实际上已经是一种沉默的暴政。

魔神与人类的力量差距实在太大。

大到迭卡拉庇安仅仅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祂脚边泄出的烈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