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陛下,没有想到他敬仰的陛下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这么多年过去,当初跪在明堂下畅所欲言的那个温姝已经消失,或许他死了。

皇帝看他的眼神带着浓重的惊怒,就像看着一只撼动了大象的蝼蚁。

温姝身上穿着紫色的朝服,这是除了明黄以外中原晋国最为尊贵的颜色。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帝王,身后是冉冉而生的旭日,壮丽的颜色烧在阴私的宫闱中,悄无声息地融化了去年的雪。熹微的晨光落在他的肩膀上,也落在他的眉发上,他已不再是端谦的君子,而是邪恶的奸佞,眼中没有众生,只看得到草木。

“陛下,你没有发现你的枕边人早已面目全非?我有时恨我的相貌,可这与我的相貌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在日光下变成了奇异的沙哑,紫色的朝服在红日下仿佛猎猎烧了起来,往日清冷的面容也似乎被烧沸了。

“陛下,我想了很久要怎么复仇,我想杀了太子,可你不肯,你要留着他活到利用殆尽的那一天,我等不到那一天,只能先杀了你。”

他弯下腰,蜷缩在皇帝身边,一个个地数着他的仇人,神情却像个残忍而天真的孩子,“温行远死了,温家没了,顾绪死了,陈司礼死了,易欢没死,太子没死。”

温姝眨了眨眼睛,“陛下也还没死,不过快要死了。”

“只要陛下死了,他们也都活不成了。”

祁凛州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当初那个对他充满敬仰畏惧的少年,只要他肯纡尊降贵弯下腰,牵着他的手从泥沼中出来,他愿意为他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