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井云归差点挤过人群冲进三座铜山门,去看那棵巨树的庐山真面目。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这里没有人群,没有山门神庙,也没有树。
他所看到的,只是第二重幻境里的人间残像,眼前的一切根本不存在。
“烧死他”
人群激烈的叫喊将井云归的思绪拉回来,他发现第一道铜山门当中,吊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一身白袍,头深深低垂着,乌黑浓密的长发遮住了脸。
井云归莫名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
贺涟慌张地说:“这些人怎么好像疯了一样,他们要对那个人做什么?”
井云归看向群情愤慨的一张张面孔,悲愤交加的情绪在他们当中愈发炽盛。
他们看向吊起之人的双眼布满血丝和泪水,仿佛遭到了欺骗和伤害,要通过惩罚讨回公道。
吊起那人身下堆着高高的木柴,明火执仗的人群想对他做什么,一目了然。
只是贺涟大概不愿相信有人会做出如此野蛮残忍的行径,才会发出这种明知故问。
井云归觉得贺涟身上充满矛盾,他杀妻剖心也十分残忍,何至于畏惧否认眼前的事实?
“等一下”
后方传来急切的吼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有人自当中跑过,挡在木柴堆前。
那人摘下兜帽高声道:“你们冷静点,现在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能断言和神官有关”
那张英俊的脸上布满焦虑的神情,正是几分钟前井云归他们在巷子里见到的青年陆承。
“还要调查什么?这一切就是从他‘开眼’之后开始发生的,说和他没关系谁信啊”
“陆承你好好看清楚,那种眼睛已经不是人类了”
“他违背神官的誓言,玷污了神官的身份,所以受到了诅咒,那是神树在警告我们”
“再这样下,镇上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此起彼伏的叫喊中,陆承的身影岿然不动,他再度开口,立刻压住了喧嚣。
“神官自幼聆听神谕,心神澄明,不染六根,他怎么可能违背自已的誓言,做出有违天理的事。
我知道你们因为神谕而忌惮,可如果神谕不是这样解读,烧死神官便会触怒神明,届时恐怕会有更大的灾难降临”
人群在动遥
“可是神谕说了,不能让盲眼睁开啊”
“或许是神另有寓意呢?”
“那样的眼睛,分明就是诅咒。那些白瞳恶鬼会在夜晚出没,就是诅咒的恶果。”
“陆家可是世代守护神树的卫官,陆承总不会瞎说吧?”
就在这时,吊起的那个人像是悠悠醒转抬起了头,他的脸上竟然戴着给畜生套在头上的口笼。
他垂着的睫毛慢慢抬起,深深看向挡在人群前的青年。
井云归张大双眼,还以为自已一错神看走了眼。
这个男人的左眼,竟然有两个瞳孔?!
“重瞳……”贺涟自言自语道,“这在过去,可是不祥的异相埃”
虽然吊起的人没有发出声音,可陆承像是感应到他的视线,高大的身影猛地在火光中树叶般颤抖了一下。
他像是看那头顶三尺的神明一般,虔诚爱慕地仰起头。
两人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上,交错的视线就像三千青丝,剪不断理还乱。
良久,吊着的人脸上滑过一滴泪,嘴唇无声地蠕动。
可陆承却似乎懂了,神情愈发悲戚,不住摇头说:“我不会走的,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他又在念什么咒语?!烧死他!献祭他!这是他该赎的罪”
人群中不知谁大吼一声,一支火把划过黑影,不偏不倚落在浇了酒精的木柴堆上。
火焰腾地燃起,陆承愤然抽出金刚橛:“住手!谁敢上前一步,别怪我……”
他突然发出一声闷哼,身躯重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