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井云归眼睛上蒙着黑色的布条,坐在一张沙发里。
闫扉低头凝视着他,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让罗非焉感到极度不适。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井云归脚下生出一条条虫尾,那些虫尾正缠绕着他的脚踝,不断向上爬去。
被蒙住眼睛的青年无知无觉,轻轻握住闫扉抚在他肩上的手。
罗非焉失去冷静的心念一闪,长刀的刀气已经将这幅画劈成两半。
裂开的画纸当中,突然一抹黑影呼啸而过。
罗非焉虽然立刻转变刀锋,将黑影从中切开,然而黑影却分作两股,其中一股以迅雷之势自他胸口穿过。
灼烧的感觉滞留在伤口四周,朝身体内部蔓延开来。
罗非焉看向胸口,黑色的黏着痕迹正蚕食他非人的身体。
但他没太在意这伤。
他看向地上散落的画作,终于知道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感觉闫扉,乃至整个梅鼠乡,都充满了古怪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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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时候,井云归被闫扉说服,和他一起出去吃饭。
离开房间关上房门那一刻,井云归突然感到一丝轻松,好像有人帮他托起了压在背上的重物。
记事本、罗非焉、鸦林镇……都被关在门里。
还有背上的魔痕和眼核,所有的一切,都没有跟在他身后。
晚霞瑰丽迷人,井云归跟着闫扉来到一家环境清雅的店里。
老板见了闫扉立刻露出关切的笑容:“闫医生这些日子辛苦了,今天我请客,快坐”
“我只是多跑了几趟警局和医院,没什么辛苦的。”闫扉礼貌地回答,拉开椅子让井云归坐下。
老板拿来菜单,很亲切地对井云归说:“小伙子爱吃什么,多点一些,吃饱了才有精神。”
店里客人不多,见了闫扉也不都过来说话,但至少都要点头问候一下,还会对井云归露出友好的微笑。
即使是在鸦林镇,井云归自已的家乡,也没有这么多人对他关注和关心过。
“你别介意,”点好菜后,闫扉低声说,“我们这里的人比较热情。”
井云归摇摇头:“他们是在关心你,我怎么会介意。”
闫扉摆好碗碟,拿筷子递给青年:“其实他们也很关心你,只不过怕打扰你,所以不好意思直接过来询问。”
“我只是个外乡人,他们为什么要关心我。”井云归不解。
闫扉笑着说:“就当是他们喜欢多管闲事吧,梅鼠乡就是这种风气。”
井云归觉得这不能叫多管闲事,那些人从没有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总是充满亲切友好,而且非常有分寸。
这种氛围,让他觉得挺舒服的。
饭后等待镇魂夜行集合的时候,井云归更是体会到了这里的人情味。
没有一个人大声喧哗,每个人都很认真严肃。
即使没有亲人朋友在梅关医院事件中丧生的人,也热忱地出力帮忙,对这场悲剧满怀同情怜悯。
井云归捧着蜡烛,看向闫扉酷似罗非焉的五官面容,心里百味杂陈。
如果自已和罗非焉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生活在这样和乐融融的小镇,普通地相识,普通地在一起……
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恍惚间,井云归有种漂浮在水面的错觉,心神甚至整个人都随着水流动遥
他抬起手,看着挂在手指上的银色液体,它们仿佛有生命,正蔓延包裹着他。
突然,人群中有人从他身后经过,在他背上撞了一下,他瞬间清醒过来。
“抱歉”那人丢下一句道歉的话,急匆匆地走了。
“没事吧?”闫扉搂着井云归的肩膀,顺势将他往怀里拉了拉,开玩笑说,“人越来越多,等会可别走丢了。”
“嗯。”井云归模棱两可地答应,不着痕迹地和闫扉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