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和颜悦色的脸和往昔判若两人，井云归不由得一阵失神。

他想起在机舱的时候，鬼尾卷在他手腕上来着。

眼前这个奇怪的罗非焉，恐怕是鬼尾所化，无法做出应答。

不论如何，有鬼尾陪在身边，不至于一人流落在这幻境般的雪原上，井云归稍许安心了些。

“你知道这是哪吗，”井云归惶然四顾，“我们怎么会来到这样的地方？”

他自言自语了一番，突然打了个寒颤：“好冷。”

罗非焉的眼神有些忧伤，不管他有多少能耐、多大本事，唯独无法给予青年一丝温暖。

井云归向来迟钝，没有留意到身边人的情绪。更何况他已经开始忍不住牙齿咯咯作响。

眼前的一切无法解释，如同幻觉突然降临。可刺骨的寒冷，又那样真实。

如果不能结束这场梦幻，或者无法找到离开的方法，井云归就得冻死在这里。

正当他茫然又焦虑地思考离开的方法时，一阵微弱的“滋滋啦啦”声被风卷着飘了过来。

井云归顿时竖起耳朵：“你听见了吗，是电流声。”

他努力辨认这声音从何而来，可风声太大，电流声和雪屑一样零碎。

这时罗非焉又一次捏了捏他的手腕，牵着他往前走去。

看来即使在这个不真实的世界，罗非焉，或者说鬼尾还是有着非人的敏锐。

井云归不做他想，专注地跟在他身后。

地上积雪没过脚踝，井云归很不适应，加上四肢越发僵硬，走得十分缓慢。

这时罗非焉停了下来。井云归蠕动着麻木的嘴唇说：“怎么了？”

罗非焉微微侧身，指了指自已的背。

“你要背我？”井云归吓了一跳，“不用了我可以自已走。”

罗非焉凝起双眸看着他，坚持的神色中透着令人臣服的威严。

井云归看看脚下深深的脚印，靠他自已的两条腿，可能直到冻死也找不到电流声的来源。

他克制着一个劲儿提速的心跳，妥协地点点头。

罗非焉笑了一下，转过去倾下身，井云归趴到他肩上，感觉心思一下被风吹乱了。

罗非焉背着他十分轻松，高大的身躯遮挡了风雪，让背上的人感受到了几分安然。

井云归的手臂硬邦邦环在罗非焉颈上，心想他可真高。此时此刻罗非焉的本体，能感觉到这边的情况吗？

他知道鬼尾的化身正背着他经常戏耍的“看门狗”赶路吗？

他活着的时候，其实是这样一个笑容明朗、气度雄远，又不乏温和亲切的人吗？

他本来不是该留在鸦室那边酿酒，和陈乐眉来眼去吗，为什么后来会找去飞机坠落的地方？

……

种种心思像雪花一样在井云归脑海中乱舞，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中。

“那里有个人”井云归拍了拍罗非焉的肩膀，睁大眼睛想努力透过风雪看清楚。

那个人影有点怪，在雪中一动不动，即使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足够他看到走过来的两人，也没有任何反应。

井云归在罗非焉耳边低声说：“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罗非焉侧头看了看青年，弯起眼睛流露出一丝笑意。

“算了。”井云归摇摇头，“交流太困难。”

那个人仿佛冻在雪地上，姿态轮廓有种不正常的僵硬。

随着越走越近，井云归发觉那人在雪雾中半遮半掩的脸，似乎在冲他们笑。

那是一个很惊悚的笑容，尤其在飘雪的阴霾天空之下，四周刮着鬼哭狼嚎般的风，更显得异常诡谲。

井云归甚至觉得，下一刻那人就要发出“咦嘻嘻嘻”的桀桀怪笑。

然而到了更近处，他发现那竟然是一个纸人。

别的纸人都花花绿绿，它却一身素缟，穿着凶丧之服。若不是特别脏，插在雪地上几乎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