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怀孕的原因,季苍兰脸色很苍白,眼窝要比现在更深,消瘦很多。
他有些费力地伸长脖子,看了眼一旁的日历,回过头来继续对镜头说话:“2月13号,距离过年还有七天。”
他喘息声有点大,坐在椅子上不适地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镜头里能看到一晃而过的偌大腰腹:“他可能等不到过年了。”
画面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有了声音:“我也等不到了。”
“昨天,”季苍兰的声音顿了顿,摄像头把他脸上细微的变化如实地记录下来:“他放弃继续上诉了,伏隆特已经进入了交接程序,不出意外的话,他五天后就会被转到F国去。”
“终身监禁……”
他有点出神,手指放在肚皮前交缠了几秒,又重复道:“终身监禁……”
视频中的季苍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很快速地抬起手,把面前正在录像的摄像机关掉了。
在这一过程中,闻炀看到有一滴眼泪掉在了地上。
他喉结动了动,鼠标在手下移动,点击了第二个视频。
与方才第一支视频录制相隔应该不是很长,他发丝翘起的弧度都没有多少变化,只有眼睛红了一点。
“我刚从警校毕业的时候,去过他们的墓前,说如果以后有了想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会带去给他们看看,”镜头中的季苍兰短暂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机会了。”
“没机会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相同的话。
季苍兰喃喃地说:“下辈子吧,如果下辈子还能遇到的话。”
不过这次他很快转换了心情,换了个话题,面带微笑地抚摸了一下胀大的肚皮,很温柔地说:“我想他生下来后,我能好好陪在他身边,把他养大。告诉他,他有一个很好的爸爸,和一个很坏的爸爸。很好的爸爸虽然没有和他见过面,但一直很爱他。很坏的爸爸用尽全力把他生下来,也很爱他。”
季苍兰缓缓地抚摸在肚皮上,“我想他可能会是个白头发,绿眼睛的宝宝,安静的时候会很乖地看着我,笑起来大大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哭得时候我就跟他说“你又在掉金豆豆喽”……”
“我想他以后找到自己热爱的事情去努力,不用考虑其他的那些东西,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成为一个成功的人,不用成为一个优秀的人,只要他是个好人,做什么都可以。”
他絮絮叨叨地,有一句没一句地,不连贯地东奔西走着说话。
在视频即将结束前三秒,忽然抬起脸,看了眼镜头,莞尔道:“爸爸真的很爱你,你长大的时候,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要知道,爸爸真的很想陪在你身边。”
屏幕陡然黑下去,视频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闻炀的脸映在了屏幕上,他下颌骨磕了一下,明白过来,这个视频是季苍兰的遗书。
还是见家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