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要爆发了,粘稠着,流动很吃力的样子。
陈苹的胃馋地发疼,尖锐的痛起来了,他难为情地低着头,心里想自己真是没出息。
屋子里的晌午光充足,赵光伟模模糊糊地看过去,厨房的人只留给他一个朦胧的人影,直直的,一动不动,站军姿一样在灶台前,他无端地冷笑了一声,像在解恨,一口咬下一块馒头,想看他能站多久。
陈苹像一颗树扎根在灶台前,锅里的热气烘烘地蒸在他脸上。他用鼻子去嗅,馒头似乎是甜甜的,鸡蛋也是香香的,那气味好像长了爪子一样揪着他,拽着他的鼻子到锅前闻,牵着他的牙去咬一口。后来他还是没忍住,小心走到里屋去。
陈苹的手撩开里屋门帘,赵光伟坐在桌子前,只穿着一件白背心,露出来的手臂被太阳烤的发黑,肌肉精壮,五官冷硬,黑亮的板寸头拿着筷子夹菜。
赵光伟会做菜,他做的菜很香,大火里翻腾过,滋滋冒着油香,表面焦黄,他手艺好的不得了。
陈苹盯着他饭桌上的菜,道:“光伟哥,也让我吃一点,行吗?”
正在夹筷子的手一顿,赵光伟愣了几下,没说话。
男人心里适时又升起一股焦躁,混着不安,赵光伟不清楚这是怎么了,他喉咙滚动了几圈,陈苹的表情映在他眼底,可怜的,眼泛泪光,渴望地盯着他。
赵光伟嘴角抽动,夹了几口菜,埋头吃饭的时候眼也没抬的说了句自己吃,别烦我。
陈苹快速冲回厨房,他拿了一个窝窝头,自己坐在了灶台前的板凳上吃。某种意义上来说,灶台算是他的家了,他的餐桌,他的床铺。他仍然恬不知耻地盖着那一晚赵光伟铺给他的被子,靠着夜里灶台的余温入眠。
陈苹吃的满足,简直快噎着嗓子,他像个老鼠一样缩在角落,用力地咽嗓子,他发出的动静是那种悉悉卒卒的,让人听了直皱眉头,那种小家子气真的像极了半夜偷食的老鼠。
这样的动静传到赵光伟耳里,他眸光一紧,厚唇又抿下去,他立刻起身走到厨房,指挥陈苹。
“去屋里吃,我家里不是地主,不压迫人民。”
陈苹没想到他人会出来,吓坏了,手里还拿着半个窝头。
陈苹兢兢业业坐在饭桌上,赵光伟拍给他一把筷子,拿给他一只碗,锋利的眉眼直盯着他,陈苹被盯的退无可退,汉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堂堂正正的吃饭,不要闹得像小偷一样。”
陈苹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了,赵光伟的形象突然在他眼里高大起来,他还从没接触过一个将人民挂在嘴边的人,简直像公社放的黑白电影一样气势汹汹,像个英雄,像个军人。
陈苹领了教育,匆忙地点头,好像晚了一步赵光伟就会收回成命,他又得灰溜溜跑到厨房。
他们相对着,吃了这辈子的第一餐,在他们成婚后的第二天。
陈苹觉得赵光伟这个人可真不同,他甚至有点想自己押对了,他似乎没有打人的习惯,也不是很爱骂人,长得神气,举止也很文明。
他的这个“押”带着劫后余生的意思,陈苹完全没有一丁点考虑他和他的感情,他也不想考虑,或者说是不敢细想,终归是他害了他。那是不可否认的。
他想着,自己不要脸的上了船,那以后怎么掌舵怎么看风向还是要看自己,他要为自己算计起来了,他要能活着,至少要活到四十岁或者五十岁,陈苹要隐藏起自己。那个赵光伟是文明人,文明人就这点最好了,一点也不粗俗,要是他勤勤恳恳地干活,卖命地为他家里收拾,他觉得赵光伟不会害了自己。
陈苹一咬牙,他看出了赵光伟是不拿他当人,或者是当个没有影子的人。既然他想那样,他就老老实实地做幽灵回荡在这个家里,要是他想让他卖笑,他也学着笑给他,赵光伟于情于理是他的恩人,给恩人卖笑不是应该的吗。
他在饭桌上偷瞧了他一眼,赵光伟上目线锋利,深邃的眉眼盯着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