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他去看了三个医生,前两个医生查不出病症所在,第三个医生问起他的食谱时,才知道是什么原因,告诉他多吃肉多喝酒就行了。他不再吃素,大口吃肉,大杯喝酒,性欲立刻强壮无比了。

我听着阿斯比旺的性欲如何跌宕起伏的故事,一小杯接着一小杯喝着烧酒,胃里一次又一次呼唤“赤道赤道”,可是胃里不仅没有非洲的炎热,反而出现了北极的寒冷。这是从里往外冲锋出来的冷,比起站在寒冬风雪里的那种从外往里渗透的冷,这个他妈的更冷。

晚餐后我瑟瑟打抖回到宾馆,烧开一壶水,喝下两杯热茶后,胃里才有了温暖的感觉。可是第二天早晨醒来时,胃里仍然有丝丝寒意。我怀疑昨晚喝下去的烧酒没有去过赤道,这桶烧酒很可能装上一群酒鬼的船,从船长到大副到船员全是酒鬼,这群醉醺醺的酒鬼驶错方向了,没有南下去赤道,而是就近到北极去转了一圈。

我想起小时候,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家的一个邻居,六十多岁,每周要喝一次白酒,一小杯白酒和一粒五香豆。他美滋滋喝上一小口,舔一下五香豆,停顿一会儿,再美滋滋喝上一小口,再舔一下五香豆。直到五香豆表皮的咸味没有了,他才开始仔细地吃上一点。只有一小杯白酒和一粒五香豆,这个老头可以享受两个多小时神仙般的生活。他脸上洋溢出来的不是酒醉的表情,而是陶醉的表情。

再想想这些年看到的一些人,嚎叫着把名贵的白酒和红酒像啤酒一样干杯。这些人应该去喝假酒。

二〇一二年十二月二日

在日本的细节里旅行

二〇〇六年八月,日本国际交流基金会邀请我和家人访日十五天,去了东京和东京附近的镰仓;北海道的札幌、小樽和定山溪;还有关西地区的京都、奈良和大阪。

这是十分美好的旅程,二十多年前我开始阅读川端康成的小说时,就被他叙述的细腻深深迷住了,后来又在其他日本作家那里读到了类似的细腻,日本的文学作品在处理细部描述时,有着难以言传的丰富色彩和微妙的情感变化,这是日本文学独特的气质。

在阅读了二十多年的日本文学作品之后,我终于有机会来到了日本,然后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会产生如此细腻,而且这细腻又是如此丰富的日本文学,因为对细节的迷恋正是日本的独特气质。在我的心目中,日本是一个充满了巧妙细节的国度,我在日本的旅行就是在巧妙的细节里旅行。

在镰仓的时候,我去了川端康成家族的墓地,那是一个很大的墓园,不知道有多少人长眠于此。我们在烈日下沿着安静的盘山公路来到墓园的顶端,站在川端家族的墓地前时,我发现了一个秘密的细节,就是我四周的每一个墓碑旁都有一个石头制作的名片箱,当在世的人来探望去世的人时,应该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如此美妙的细节,让生与死一下子变得亲密起来。或者说,名片箱的存在让生者和死者拥有了继续交往的隐秘的权利。

然后我在晴空下举目四望,看到无数的墓碑依次而下,闪耀着丝丝光芒,那一瞬间我觉得墓园仿佛成为了广场,耸立的墓碑们仿佛成为了一个一个在世者,或者说是一段一段已经完成的人生正在无声地讲述。我看着他们,心想我和他们其实生活在同样的空间里,只是经历着不同的时间而已。

在京都的清水寺,有一座气势磅礴的戏台,从山脚下支立起来,粗壮的树干如同蛛网一样纵横交错,充满了力量。高高的戏台面对着寺庙里的佛像,这戏台是给佛搭建的,当然和尚们也可以观看,可是他们只能站在另一端的山上,中间隔着悬崖峭壁,还有鸟儿们的飞翔。我去过很多寺庙,佛像前供满食物的情景已经习以为常,可是让众佛欣赏歌舞,享用精神食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京都的这个晚上令人难忘,那里有几十家寺庙连成一片,道路逶迤曲折,高低起伏,两旁商店里展示的商品都是那么的精美,门前的灯笼更是赏心悦目,脚下的台阶和石路每一尺都在变化着,让人感到自己是行走在玲珑剔透里。一位名叫寺前净因的大和尚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