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向天极宫借了云梯台做法事,舟行晚到时?还特意?找了一下黎青的身影,知天厉看出,说?:“她先回流云宗了。”

舟行晚颇感意?外。

知天厉道:“她向来如此,做什么都干脆果决,若非……当年这宗主之位本该是由她来坐的。”

他没说?“若非”什么,舟行晚却想起当日流毓的话,问:“又是女子修行不?如男子的传闻?”

知天厉一顿,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这回流云宗伤亡惨重,玉秽投妖,丹珩跟那妖主同归于尽魂飞魄散,元慎遭内奸谋害,还有许多其他弟子,我没能护好他们?,我不?称职。”

这话题太过?沉重,饶是舟行晚跟知天厉举的三个例子交情?并不?很深,此时?也心头发堵,说?不?出话。

云梯台下,前来参加仙门大比的流云宗弟子们?肃穆庄严,脸上不?见?半点?表情?。

云梯台上,许多具碎裂不?见?全尸的尸骨横陈,当日妖憩谷里的情?况太乱太杂,许多人的尸体腐朽或是碎裂成粉,如今能找到的这部分已经是历经万难,相比之下,死得最早的元慎反而是最幸运的那个,除了金丹被挖,什么都还在。

当然?,还有不?少如同丹珩那样魂飞魄散的弟子,这种已难抚魂,只能找到他们?穿过?的衣服聊表慰藉,也算抚魂,但安抚的人活下来的人的心魂。

因是流云宗内部的事,尘轻雪很自觉地没跟上来,他知道舟行晚今夜或许难眠,鲜见?地靠谱起来,只说?自己就在房间,让他随时?需要了都可以去找。

舟行晚不?太需要,这种时?候他更喜欢一个人安静地消化情?绪。

很奇怪地,他曾经不?止一次对元慎和丹珩的偏见?感到怨愤,他以为?自己不?会很多地去想跟自己无关的人和事,从云梯台回来以后,他的眼前却不?时?闪过?那两个人的脸,隐约有些难过?。

难过?什么呢?生命的逝去真?的这样沉重吗,竟然?能让人弥平原本的爱恨。

舟行晚心想,就这样吧,死者为?大,况且站在元慎和丹珩的角度来看他们?并没有错,如果是他也不?一定能做到更好……如果谁穿到了曾经嘲笑他克死父母跟他打架的同学身上,舟行晚并不?认为?自己能理?智地分清楚。

只有玉秽……只有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他的玉秽,只有那一个人,是需要他真?心实意?地去怨恨的。

从云梯台回来,舟行晚去看了眼还陷在昏迷中的花辞镜,不?知为?何产生了种自己浑身是血的错觉。

他懒得用净身术了,觉得泡个澡更舒服,于是差人打了热水想要洗澡,却谁知外袍刚脱挂在屏风上,就听到窗口传来一个声音,再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落于眼前。

“蘅晚别这么看我,师兄的心都要被你看碎了。”

玉秽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又似乎有些气恼。他这段时?间应该过?得不?好,原本一尘不?染的衣袍皱得不?成样子,眼底乌青一片,眼睛里布满血丝,身上还有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舟行晚都要看笑了,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还没想好怎么去找玉秽,对方反倒先找上来了,身上还挂着伤难道他还以为?自己是原来那个被静元针负累的舟行晚吗?真?可惜,如今两人身份已经颠倒,他要弄死玉秽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舟行晚嫌恶地看着他:“你还没死。”

玉秽哪里都狼狈,唯有脸上的笑还跟从前如出一辙:“托尘轻雪的福,快了,不?过?看到蘅晚,又觉得下面不?好,要么你陪我下去,要么师兄就在上面陪你,咱们?两个是死是活都在一起,才能叫一段佳话。”

舟行晚冷笑:“梦是好梦,就是醒的时?候落差太大容易失望,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师兄不?如长眠不?醒把这梦一直做下去,好成全了你梦里的‘佳话’。”

他说?着凝气入掌,丹田的灵气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