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2)

换了身衣服的知府大人由屏门内施施然走来,身后只跟了一个长随。绯红鲜艳的官服换作了翡绿轻袍,腰间一围绣金锦带,发上一支碧玉云簪,官老爷顿时成了风流子,眉含情眼含笑,唇角还勾挠着一缕暖春午后的风。

青岫头一次看到了知府大人的正脸,知府大人也是头一次看清了小苏师爷的真容。

真格儿是玉树临风清骨秀逸,眉眼似画韵致如诗。

四目相交皆是一顿,继而一个扬起笑一个垂下眸,直到走得近了,听知府大人低唤了一声:“随我走吧,小苏夫子。”

明明是寻常一句,却硬是被这低酥的嗓音晕染出几分暧昧的余韵来。

青岫垂眸应了一声,未见着知府大人忽而微蹙的眉,只随在他身后身外去。

老张头袖着手坐在半膝高的门槛上,『露』出牙床上仅剩的那粒玉米黄牙,冲了知府大人和小苏秀才眯眯地笑:“小两口这便家去啊?好好儿过日子罢,夫妻哪有隔夜仇,吵两句嘴便要闹上公堂,却不知夜里大被一床盖,到不得明儿早便又好得蜜里调油……”

不知哪个捕快作死笑出一声,慌得连忙去捂旁边同伴嘴巴,知府大人的长随脸『色』骤变,猛喝一声:“哪里来的老货!竟敢对府尊不敬!快快将他拖下去掌嘴打板子!”

“整毁床板子?”老张头笑得绽开了一脸金丝菊儿,“小夫妻恩爱,也须节制些儿才好……”

捂嘴的和被捂嘴的两个捕快一起作死笑出来,长随气得便要上前一拳打飞老张头牙床上那颗最后的倔强,却见知府大人笑着将手一摆,道:“给他一串钱,晚上买碗羊汤喝。”便迈步带着白得的师爷小媳『妇』往衙外去了。

一行七八人,在陈野狗引路下步行上了城中大路。青岫不动声『色』打量,见士农工商,渔樵耕读,店铺林立,往来川流,无不真实鲜活,毫不似虚界幻境。

然而正是这无限趋真,却似带着一股无法相抗之力,令青岫的言语方式,行止举动,无不深受影响『操』控,甚而感官、情绪、喜恶,都时而身不由己。

青岫抬眼看身走在身前的那位知府大老爷,不知他那顾盼神飞中又有几分出自自然。

陈野狗家门虚掩,门外围着十几个等看热闹的闲汉,见他引着一行人过来,里头又有捕快装扮的人,连忙后退几步让出路来,待这一行人推门进去,又重新围拥了上来,幼鸟待哺般地个个儿拼命伸着头张大嘴往门内瞅。

还未瞅见个一二三,便见长随模样的人黑着脸走出来,叉腿攥拳地往门口一站,顿时挡了众闲视线。

“敢问这位小哥儿,”爱看热闹的人多半胆大嘴碎,试探着凑上前问长随,“刚头里进去的那位……是哪一位爷啊?”

“新任府尊。”被自家府尊大人赶出来守门的长随一脸丧冷。

众闲倒吸一口长气。

“新任府尊?恁个年轻!”

“生得也好,活似画里仙君。”

“府尊怎未穿官袍?我还道是马财主家那位花名远播的表少爷哩。”

“那个能与府尊比?听闻咱们这位新府尊可是探花郎出身!”

“唷!端地厉害!”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莫不是那位被人称作‘当朝第一探花郎’的沈探花?”

“可不就是他!”

“传闻他风流多情,男女不忌,可有此事?”

“嘘――你不想活了?此话私下再讲!”

长随:“……”

风流多情的当朝第一探花郎,正在陈野狗家堂屋外门廊下蹲身探尸。

陈土狗双腿盘膝面朝下扑伏于地,后脑勺被旁边扔着的一柄大锤砸陷下去,血和灰白脑浆子由伤口里涌出来,将压在陈土狗身下翠绿的竹蔑席浸成了五花『色』。

“这竹席怎生铺在地上?”探花知府沈大人问陈野狗。

“家爹……我父……”陈野狗没能学成文化人,噎了一噎后放弃,“小人的爹每年此时都会编些竹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