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其梁看着神色从容、笑意真诚的少年,目光在他腰间的白玉牌上流连许久,意有所指:“连象征着家主身份的玉牌都交予你保管?”

薛琼楼随即正色道:“只是暂时代为保管,毕竟晚辈在中域中洲行走,没有这块玉牌,许多事情会变得十分棘手。”

董其梁看他半晌,才挥挥手。

白纸飘入薛琼楼手中。

纸上只有一头白鹿,一尾金鳞,分别象征着鹿门书院与金鳞薛氏,此外空无一字。

薛琼楼掌心金光隐现。

“别白费力气了。”董其梁淡淡道:“这是我与你父亲的约定,你就算用尽十八般武艺,也看不出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薛琼楼几乎立时放弃窥探,将白纸收入袖中,毫不拖泥带水。

“伯父既然不信任我,为何要让宋嘉树将我引入芝兰小筑,又为何将真正的扶乩琴摆在案上,供人赏玩,不怕被盗吗?”

董其梁对他这句僭越的玩笑不置一词,在案后坐下:“他若敢,现在已经死在我面前了。”

薛琼楼的神色,淡然闲适。

桌案上除了摆置文房四宝,还有一幅未完成的画作,董其梁拿起狼毫,随口说:“我记得薛暮桥这个人,平生最讨厌弹琴,应当也不会自找没趣教你弹琴,你学不会、不喜欢,那便最好。”

说到“学不会、不喜欢”这六个字。

少年眼神显而易见地阴郁下来。

白梨百无聊赖地喂鱼。

一条怎么抢都抢不到鱼食的白鱼飞跃起来,咬住她手指尖,她趁势拎起鱼尾巴,捏住肥嘟嘟的鱼头,翻来覆去打量。

确实和玉牌上那条一模一样。

只不过眼神呆滞无灵气,鱼身雪白却无淡金色的灵光隐现,应该是条还未开灵智的鱼。

她将鱼放回水中,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昏昏欲睡,她趴在栏杆上眯起眼。

还没回来。

一只手拍上她肩膀,力道笨重而急切,绝对不会是他。

那只手又捂住她的嘴,想将她拽到栏杆旁的假山洞。

白梨所有的惊疑都断在喉咙里。

没等她挣扎两下,那人左脚绊右脚自己摔了一跤,一路沿着斜坡滚下去。

整个过程短暂而无声,白梨脑袋里纷乱如麻的思绪甚至还没理清,斜坡上便只剩下她一个人。

站在斜坡上的白梨:“……”现在的小反派业务都这么不熟练的吗?

那人废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杂乱横斜的草丛中爬出来,身后拖着一道深色水痕,仰起年轻的脸庞,拉了拉白梨的裙角,哀求地问:“你有看见我先生吗?”

这张脸有些熟悉。

他又拉了一下白梨的裙角,再次问一遍:“我先生,他回来了吗?”

白梨绞尽脑汁,终于从记忆中剥出一张面孔。

是今早在客栈盘问过她的那个年轻弟子。

学舍前跪着一条人影,秋日毒辣,晒得他汗出如浆。

月白襦衫的弟子们抱着书籍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经过那人身盼,不约而同投去同情的目光,但没人敢施以援手。

宋嘉树在他面前停步,微微弯下腰,笑眯眯道:“师兄,都跪了这么久,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李成蹊不动如山。

这两个师兄弟,一前一后拜入山长门下,何等殊荣,外人看来兄友弟恭,和和睦睦,私下却无时不在较劲。

两人仿佛是镜子两面,一面剔透,一面暗沉。

外人看他,胸怀磊落,大义凛然,宋嘉树看他,却是投机伪善,城府深沉。

“就算那些人同情你,”宋嘉树冷笑:“他们惧于先生威严,也不敢帮你求情,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只是徒费功夫罢了。”

李成蹊仰起头:“你继承先生衣钵,我享尽丹青盛誉,咱们师兄弟同出一脉,却又各自为谋,这样又有何不可?”

他又笑了一声:“不过后人给你的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