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家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我还是有一点像爹爹的……

冉清桓愣了,心一下子就软下来了,好像万语千言都堵在嗓子眼里,凭他平日里面废话上车拉,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良久,他才轻轻地笑了笑:“好,依你。”

他自高处看着茵茵,低着头,头发垂在耳边,显得尖削的下巴不可思议地柔和起来,微弱的光在弯起的眼睛里面扩散开来,打碎了里面根深蒂固的锐利和深邃,说不出的温柔,茵茵几乎看得呆了,忽然发现这个不修边幅的男子笑起来的时候,比那画像上全部的缱绻妩媚都要来的好看。

画像上分毫毕现的神女风貌,不过是形;原是比不得经久的年月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那叫做意。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直到茵茵长足了身量,个子高到冉清桓的下巴,见过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男女,其中不乏绝色者,却再没有见过这样美好的笑容……放在心里面的,不爱言语,却凝结着不见的深沉厚重的爱的,父亲的笑容。

让这个长大成人的女孩子,终于袭承男人的灵魂,勇敢而任情地走下去。

难得的,陆笑音吃饱喝足堂而皇之地溜达到冉清桓书房的时候,这人桌子上没有放什么严肃的东西,他一手执笔,细细地观察着一边镇纸下放着的如梦夫人的画像,时不时地在纸上临两下,陆笑音微微有些好奇,忍不住凑上前去看。

谁知道冉清桓反应奇快,宽大的袖子一拂,也不管纸上墨迹未干沾得一袖子黑,遮住了自己的杰作,他尴尬地看看巨狼:“先母脸虽算得上美,却不是有福之相,我大概看看哪里可以改改,弄巧之事,就不牢前辈挂心了。”

冉清桓心思深,眼光毒,然而大多数时候却是耐不住性子去学这些修身养性的东西的,那一手画让谁看见也不能叫陆笑音看见,这厮一张臭嘴能把人说的天上地下只恨无缝可钻,跟他待在一起时间长了,别的本事没长,心理抗击打能力却与日俱增。

所幸这前朝名臣也只是一时好奇,没那么多闲心看他的“真迹”,陆笑音轻声哼道:“大人好兴致。”也便转过身去,不再理会他。

冉清桓索性把两幅画都扔在一边,放松身体坐下来,修长的四肢伸展开了,靠在椅子上,用笔杆敲着自己手背上的骨节:“从锦阳带回来的东西现在已经炒到天价了,京城纵然富足也是绝无仅有,这些达官贵人见着这些个家乡物事,再加上相互攀比……该注意到的人,都应该注意到了。”

陆笑音没吱声,静静地听着。

冉清桓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蓼水的事情有了眉目,前两天郑越亲自下旨到民间搜寻水利河运方面的人才,这么大个天下,难保再出个黄敏之呢……可是……”他最后几个音低低地湮没在了喉咙里面。

陆笑音迟疑了一下:“……大人在担心河伯的事情会闹大?”有些事情巨狼毕竟是知道的,冉清桓的书房从来不怎么避讳他,再加上陆笑音生前何许人也,只言片语间便明白了通透。

“我不担心,”冉清桓摇摇头,“已经闹大了,这事情什么时候结束,便要看郑越什么时候收手了。”

陆笑音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良久,却见冉清桓自嘲似的笑笑:“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了……”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便听见环儿在门口轻轻地敲了两下:“主子?”

“环儿,有事?”

环儿走进来,纤秀的眉微微皱皱,有些疑惑地看看四周:“环儿听见说话的声音,还以为相爷有客……”

几年过去,这少女长成了风姿绰约的女人,再不是锦阳里面一说话就脸红的小姑娘了,或者早该嫁人了,可是这么多年,她不啃吭声,心思早就全系在那已经死了的李莫白身上,埋在了锦阳的乱葬岗里冉清桓尴尬地瞥了一边装死的巨狼一眼,“我自己念书呢……”低头看见她手上捧着个托盘,立刻转移了话题,“这是什么东西?”

“啊,对了。”环儿小心地把托盘放下,“这是宫里人送来的,天气也热了,太后亲手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