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隐隐传来哭声,嘶声裂肺。
“我六岁才开始启蒙,跟着舅舅读书,他开蒙时与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读书一为修身,二为治家,三为平天下,男女同理,并无差别,是以,我要你谨记,不可误己,不可害人,不可趋利避害。”
万里层云,千山暮雪,余生只影向谁去。
哭声冲着天去,恨不得能让漫天诸佛听一听,让她与那尸骨都不曾见的人再见一面。
“掌印,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呢。”
明沉舟喃喃自语,眼底似有水光闪过,可眉宇却又格外冷静。
生离,死别,哪一个都是人生不能承受之痛。
谢病春沉默地看着她,一如既往地冷静,可眸光却又闪着微弱的,让人清晰地知道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两人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那个老弱病的一家三口逐渐消失在眼前,久久没有说话。
“院试的成绩明日就发了,钱得安得了解元,你要去钱家吗?”
谢病春在良久无言后,开口打破沉默。
她最爱去钱家,每次出宫哪怕是去钱家喝口水,都会外开心。
“不去了,今日答应要陪万岁去摘莲蓬,明日再带他一起出宫,顺便去见罗松文。”出人意料的是,明沉舟这一次拒绝了。
谢病春抬眸去看她。
明沉舟收了脸上的悲恸之色,只是苦恼地笑说着:“万岁很喜欢罗松文,我打算明日顺道去探探罗松文的口风,不知他愿不愿意入宫教学。”
谢病春见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眉心微不可闻地蹙了蹙,随后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不过我猜他不愿意。”
她跟着谢病春的后面上了马车,自顾自地说着。
“我早就听闻他脾气不好,之前辞官就是看不惯朝堂风气,而且我听闻他收徒极严,我琢磨他是看不上谢延了。”
明沉舟嘀咕了一句,后知后觉想起这几人和谢病春关系可不好,便又连忙住了嘴,随口转移话题:“掌印等会去哪?”
“那两个监考官醒来了。”他淡声说着。
“哦。”明沉舟本想也想跟着去,又在开口前倏地想起已经答应谢延一起去摘莲蓬了,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话锋一转,委婉问道,“那我今天晚上给你做莲子羹,掌印吃不吃啊。”
谢病春冷淡说道:“不吃。”
“你昨天还说吃的!”
明沉舟皱眉,严肃反驳着。
“今天不想吃了。”
“不行!”明沉舟急了,立刻拒绝着,“御膳房特意送来了一个南边做白案很厉害的厨子,我下午做好了,端来给你吃。”
谢病春微微掀了掀眼皮,闲闲扫了她一眼,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明沉舟立马上道,殷勤地倒了一盏茶,笑眯眯地说着:“哎,虽然我是很相信掌印的判断的,但我不是还是好奇吗。”
“明笙和薛家合作,或者说是太皇太后,真的还蛮奇怪的。”
她端着水杯,靠近谢病春,低声说道:“你不知道明笙这人有多自负,他之前可看不上他们,现在捏着鼻子走这么近,还做出偷试卷的事情,一看就没安好心。”
“我这不是怕他对掌印不利吗?”
明沉舟煞有其事地说着,神色露出担忧之色。
“你对明笙似乎一点父女之情都没有。”谢病春冷不丁开口问道。
明沉舟眨了眨眼,连忙表忠心:“我与掌印结盟,是万万没有回头找他的道理。”
谢病春斜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可眉宇间却是有些不悦。
明沉舟捏着手指,想了片刻,随后耸了耸肩,神色自若地说道。
“嗐,我这次是说真的,他对我和我娘可一点也不好,我干嘛要喜欢他,而且他还不准我读书,是舅舅看我六岁还不识字,才开始教我读书的。”
“其实他对明自流也不好,只有明自流这个傻子会一直粘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