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鸢轻掀起眼,目光轻落在那不远处正散发着幽幽微绿光芒的夜明珠上。
银杏笑道:“这东西还真是好看,就像……从前在乡间时候看见的萤火虫一般。”
银杏不禁回想起还未进府前有家人相伴的美好时光,目露怅惘。
她没有注意到,姜鸢在听了她的话后,神色微动。
是啊。
夏夜静阑,不知名的虫鸣声在草丛间此起彼伏地鸣叫,天上还会有点点星子,绿莹莹的萤火虫到处飞舞,她便坐在小院中欣赏着这幕场景……
猛烈的寒风拂过窗棂,发出声响,才将姜鸢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愣愣地看着风将外面的树影打碎映照在窗户上的残破影子,睫毛垂落下,嘴角无意识地扯了扯。
现在是冬天,萤火虫早就死了。
她近乎冷漠地想。
将书卷合上,她才对银杏道:“将这东西撤下去吧。”
“我晚上畏光,不喜欢看见这东西。”
“是。”
*
十五,是太子按例向坤宁宫请安的日子。
姜鸢坐在上首,神色柔和地看着太子:“上次做的糕点可还合口?”
裴钰不过愣了一瞬,随即便笑道:“有劳母后记挂了,母后宫里人做出来的膳食自是可口的。”
姜鸢亦露出微笑,在他临出门前又吩咐一旁的银杏将她今早做的糕点给他带去。
银杏将朱红漆盒递给太子身旁的宫人,笑着和太子悄声道:“殿下还不知道吧,送给您的糕点每回都是娘娘亲手做的。”
银杏在裴钰幼年时陪伴他许多,是以他对这位姑姑很有几分情分,只是听她这般说,他面上扬起的真切笑容便被掩饰不住的错愕覆盖了。
“是她亲手做的?”
裴钰盯着身后的朱红漆盒,想到这些年从未进过他口中的糕点,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怎么会……
她分明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银杏看着眼前俊秀无双、与娘娘颇有几分相似模样的太子,心口泛起酸涩之情:“是啊,前些时日你不是想要一个墨玉双鱼笔洗吗,那也是娘娘知道后立时就派人送去的啊……”
这样的事情存在许多。
比如他小时候贪凉发起了高热,是娘娘整日陪在他身边悉心呵护、无微不至地照顾,待他好转了才离开……
只是娘娘知晓太子并不亲近她,也没有特意和太子说。
银杏曾问过,娘娘只是回答这是她欠这个孩子的。
银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太子听完她言语后微变的面色。
待走远后,裴钰方皱眉看向身后隐露慌乱之色的冯嬷嬷:“嬷嬷怎的哄我说那笔洗是柔娘娘送的?”
冯嬷嬷尴尬地笑笑,又抬掌打了打自己的面颊:“哎呦,瞧我老婆子这记性,一不小心便记混了,惹了这么一出乌龙……”
“还望殿下恕罪……”
裴钰见她赔罪态度良好,纵使心下不悦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冯嬷嬷长舒一口气,连连称是。
一行人没有注意到的是,立在那回廊后不远处的裴璟,将他们的对话尽收耳中。
他锐冷的眸光落在跟在太子身后的那嬷嬷身上几瞬,如利锥般刺人。
而后又跟方庆吩咐了几句。
方庆垂眼,忙领命去了。
裴璟拢了拢身上的黑氅,方抬步朝坤宁宫方向而去。
他身上的肃冷气息在临近时便自动消散得一干二净。
抬手制止了守在宫殿外宫人的禀报,他径直走进殿内。
姜鸢送走裴钰后,便松懈下来,吩咐宫人将头上的钗环首饰拆卸下来后,她便倚着窗边的软榻假寐着。
裴璟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幅景象。
视线触及她那皎白如薄瓷的面容与清窈的身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