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音寺内的隐蔽处。
裴离眸如寒冰,声音冷冽:“玉岭,你今日过分了。”
玉岭含着笑:“哦?”
裴离皱眉道:“我们今日是来做正事的,不是让你游山玩水逗姑娘的。”
裴树最看重名声,因为这多年积累,在北漠已经形成极高的名望。
想要扳倒裴树,自然就要从此处下手。
而最能影响百姓的,便是这赫赫有名的寒音寺。
看她眼中隐有怒色,玉岭不仅没有半分悔意,反而很是新奇地看了她一眼。
“子虚生气,究竟是因为我游山玩水,还是因为我逗姑娘呢?”
裴离说:“没有区别。”
“不,”玉岭道,“区别大了。”
“前者顶多只能是因为你看不惯我散乱的作风,而后者”
他饶有兴趣地说:“是因为你醋了。”
裴离忽地抬起头,捏紧了拳,眉心皱得更紧:“你胡说什么?”
玉岭见状,了然地轻轻一笑。
“子虚与我在军中都审问过不少探子,不知你对你现在的状态,有没有觉得一丝熟悉?”
他慢声说:“恼羞成怒,掩耳盗铃。”
裴离长睫轻颤,唇动了动,半晌才艰难地道:“你分明知道我和她都是……”
都是女子。
“那又如何。”
玉岭喜欢看戏,戏文里又最爱写这样禁忌的戏码,“谁人规定,男子就该喜欢女子,而女子,又必须非男子不可呢?”
裴离直直地看着他:“世道如此。”
玉岭只是对她勾了下唇,问: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裴离沉默了。
玉岭走过来拍了下她的肩头,低声说:“就像我发现了你是女儿身,但依然称呼你为子虚。”
“因为对我而言,这些年来与我并肩作战,出生入死的人,都是你。”
“这些事情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变成了一种错误,亦不会因此而消弭。”
裴离抬眼跟玉岭对视,直到此时此刻,她好像才真正第一次认识了眼前的青年。
在外人面前,他是沉默寡言,人狠话少的玉面修罗。
可在裴离跟前时,他总会显出几分和外表一样的少年意气。
“你……”
玉岭冲她眨了眨眼,耸肩道:“说实话,子虚,你藏得也太不好了。我见到你和那姑娘的第一眼,便知道你喜欢她。”
裴离脸上一热,慌忙转开视线。
大约是因为两人已经成为了盟友,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玉岭难得贴心贴肺地说道:“若是当真喜欢,便去说吧。”
他的脸色变得正经了不少,“我们马上就要征战蛮荒,战场形势变化莫测,此去前景如何亦不可知。”
“死不可怕,但你当真想带着遗憾死去吗?”
寒音寺的僧人恰好在此时敲响了钟,宏亮而悠扬的钟声回荡在耳边。
也如同落在裴离的心头。
良久,她问:“为何与我说这些?”
“我们是朋友啊。”玉岭咧开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
“而且……”他声音低了低,“你是裴天将军的女儿。”
在他还是街边乞儿的时候,裴天救过他。
所以从进入黑云军后的每一日,他都跟裴离抱着同样的目的
为裴天报仇雪耻。
……
……
今夜因为没跟裴离有约,所以花映早早就洗漱睡下。
春夜微凉,她睡着睡着,却突然隐约觉得脸颊边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下意识地皱起了眉,于是那点温热便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