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第一句话就是:
“妈,耶(爸)!”
“坐。”这是这么多年来两位老人同他说的第一句话。
“问过当年那个医生了,说是当年确实是醒来自己走的,有可能摔出去的时候把脑袋给摔伤啦,神经不做主是正常的事。”老大直说。
“呜呜――呜呜,”他妈在床上泪流满面哭了出来,“我可怜的崽呐,要是可以换,你来当妈、我来当你!”
“妈,你不急,我吃两口饭就让我家那不中用的给我收拾收拾,”老大也哭了,坐在凳子上用手擦眼泪,这些年没少因为二弟的事跟家里那位发火,“我吃过饭就出去找,找不到,我就不回来。” 老大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当年的过错弥补回来。
春天又到了,山野里、树林间处处散发着新意及浓浓的草木气息。已经不知过了多少年月,他又向人化了一些衣服和裤子,零零散散地都穿坏了,现在身上这套裤子两个膝盖都磨破了、衣服一绺一绺地露出里面突出的骨头,造型特别拉风。媳妇给他织的毛衣还在,被他用一个塑料袋包好背在背上,晚上用来做枕头。他杂乱的长发里已经长出丝丝白发,胡子已经不再拉渣只是卷曲地在下颌揉作一团,跟洗衣粉泡沫似地悬在半空,随他走路的节奏一晃一晃地。雨,是由远及近地下过来的,细雨如织,像一张大网将整个天地都网进去般,此后慢慢变大,一颗颗砸在山间的树叶上,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
他早已湿透,一双手把毛衣紧紧捂在胸口,沿着河畔的一条小泥道走动,东张西望,在找避雨的地方。山峦如削,河流若奔,雷声隐隐,伴着密雨打春叶。眼前是一条瀑布,似白练悬空挂落,又似杨花点点飘下九天,潇潇洒洒,拍击在瀑底乱石上,碎了珍珠、湿了人心。瀑布下边不远处有座小竹亭,在暴雨声与瀑布声中缥缈的俯视着下面滚滚洪流。
竹亭里早已坐着两和尚,一老一少,雪白的僧衣湿了一部分。两人在吃馒头,见他走进来也不吭声,独个儿找了个位置坐下,只眼巴巴地把他们手里的馒头盯得发狠。小和尚握着个馒头走近来,他忙说:“今天施主不施。”“师傅让给你的。”小和尚一笑。
把手里的馒头吃完,他又眼巴巴地盯着老和尚手里的馒头看。老和尚摇头一笑:“给。”见他把馒头吃完又看过来,穿得破破烂烂再加上一头凌乱的头发,不禁心头一动:
“你可曾看破?”
“我为何要看破?”他反问,丝毫不把刚才送馒头的恩情换作面子报答。“我已一无所有,早已不在红尘,为何要看破,”
老和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有这么不给面子的麽?他继续不给面子:“所谓看破不过说的跳脱红尘外,老和尚这般执相,看样子,你还得再出一次家、再剃一次光头才能出这红尘。”
小和尚眼睛里都快冒出星星来了,这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和他师傅顶嘴,像看英雄一样地看着他。老和尚怨他不给面子、嫌他又臭又脏,理了理衣服,独自抱着小包袱跑亭子对面坐着看雨、听雨以及呼吸新鲜空气。
“老和尚你怎么看我?”他问,想知道和尚的真实想法。
老和尚皱皱眉,很不情愿:“不过皮囊,有什么好看的。”
“所谓相由心生,对一个人的喜爱憎恶,在一件事物上所寄托的悲、欢、喜、舍皆是相,老和尚你不但执于人相,也执于物相。”他很平静,仿佛在述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昔日法眼文益禅师说梦幻空华,一切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不过虚妄,终归空寂,所谓的执相也不过是暂时的。”老和尚服软。
“梦幻空华?你真是这么想的么?”他诧异,感觉遇到高人。“不是、不是。”老和尚忙说。
“梦幻空华未必不是相,未必不是禅师眼里心中相,文益禅师也算着相。”他反驳。惊得老和尚一身冷汗,怕他再说下去,一阵风袭来,老和尚打了个冷颤,忙抱着小包袱跑过来挨着小和尚坐,只是和他隔得还是远。
“为什么要修佛。”老和尚问。他把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