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运输机落地西渡,雨势未减,斜斜砸在人的脸上,格外疼,韩定远跟随于连的人进入临时指挥所了解情况,从卫星云图上看到整个荷塘村悄无声息的覆盖在泥土下,他的眼睛滚烫发胀,整个人像是被一锤子锤在脑袋和胸口,神志恍惚,站立不稳。
汇报情况的人介绍荷塘镇仍处于通信和电路中断状态,可他不愿意相信,心怀着一丝侥幸,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拨打林清让的手机,一遍又一遍的盲音轰鸣,震着他耳朵嗡嗡嗡的响,几乎震破他的耳膜,可他似乎感觉不到,像个偏执的自虐狂,赤红的双眼浸在厚重的云层雨幕下,要多绝望有多绝望。
制定好救援方案后,于连的人分批出发与第一批救援队汇合,连接西渡与荷塘镇的桥垮塌严重,他们要争分夺秒进行抢修,周边城市的建筑工队载着建筑材料一齐往过赶,所有人的目标一致,皆是奋力与死神赛跑,尽可能抢救每一个生命。
韩定远不敢让自己闲在指挥中心等消息,他隔几分钟给林清让打电话,空档中联络晏城的各个朋友,筹措帐篷、生活用品、医疗物资等一系列他能想到需要用的东西,他甚至请求晏城医院的院长能够抽调一些医护人员前来西渡支援。
国人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在此刻凸显的淋漓尽致,没有人抱怨自己在夜半睡梦中被惊醒,得知情况后未有半分迟疑,纷纷加入战斗。
这个不眠之夜,所有人心系荷塘。
第一批空降*部*队率先在荷塘村降落,发回的消息不容乐观,泥土石块将大部分平房夷为平地,少数二层、三层小楼摇摇欲坠,掩埋的碎石间能听见微弱的求救声。
韩定远央求于连询问林清让家所处位置的情况,得到的回复是抱歉和长久的沉默,他听着对讲里面丝丝拉拉的声音,踉跄着倒退几步,随后猛然弯腰吐出一口血。
“老韩!”
“......”
韩定远勉强抬起一只手挥了挥,青白的脸上泛起死灰色,猩红的眸子里铺着层层叠叠的绝望。
“你先别急,他们还没有使用生命探测仪。”
“安排我去,求求你。”
“不行!”
“老于,除非你想看着我死在你的面前。”
“老韩!你理智一点!”
“去他妈的理智,我一定要找到清让。”
韩定远布满血丝的眸子里泪光闪烁,他抿了抿嘴唇,最后抖着唇瓣吐出一句话。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二批空降*部*队在西渡集结时,天已蒙蒙亮,经过于连的周旋,韩定远搭乘运输机飞到了荷塘村的上空,重重雨幕下笼罩着层层叠叠的大雾,能见度极差,可他还是透过军*用红外线望远镜描摹出了荷塘村的轮廓,碎石泥土经过大雨的冲刷和成淤泥,雾气弥漫,犹如一座巨大的坟*场。
韩定远喉头又是一阵翻滚,腥甜顺着食道上涌,他用力吞咽,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含了两片药,苦涩在唇齿间散开,他闭上眼捏着拳头硬生生扛下作呕感,随后整理好装备,在专人带领下跳伞空降。
他在荷塘村加起来住了快两年时间,这个村子里的小街小巷,院落布局早已烂熟于心,闭上眼睛就能知道各家的大概位置,可如今站在软烂的淤泥中却变得茫然起来,他甚至找不到林清让的家。
“大黄!”
韩定远撕心裂肺的喊大黄,他在泥泞中一边走一边喊,喊得嗓子都变得沙哑,却再等不到大黄迅雷不及掩耳从各个巷口扑出来的身影。
“清让......”
他在记忆中搜索来时路,或是喊林清让的名字,或是喊大黄,渴求能得到他们的回应,然而回应他的是刷刷的雨声和时不时不知从哪里滚落的石块,若不是被旁人拉了一把,他甚至被石块砸伤。
后来韩定远在一堆碎石中看见了林清让诊所的招牌,已经断裂成了四五块,破碎的红十字糊着厚厚的泥土,他顾不上那么多,徒手搬开石块,用手指刨,一边刨一边喊。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