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这位小娘子说话可真是泼辣。”那船夫似乎在无奈地笑,尔后就见那蓑衣升高,应该是那船夫站了起来,“罢了、罢了,我看这位书生倒是知理,就冲这书生的面子,我便送你一程吧。”说着,就见系在渡口的缆绳被解了下来:“两位,咱们上路吧。”
陶生听闻 “上路”只觉一阵怪异,那边阿纯已经一步跃上船,他无奈地跟着上了船。
船夫点燃了一盏散发着绿光的白灯笼,挂在船只前头,尔后收了缆绳,摆舵,摇桨,小小的一叶乌篷船在清澈若无的水面上驶出了迷津渡,船尾的船家一边摇着桨,一边不时吆喝几声:“走道桃源,借过,借过”即便,在船只前,没有任何东西。
阿纯不喜欢这对她来说枯燥无味的旅途,打了一个呵欠,躲进乌篷中闭目养神去了,而陶生则坐在船头那盏绿灯笼的下方,好奇地注视着这诡异又极美的一切。
他一生博览群书,信儒尊礼,对鬼神一说向来嗤之以鼻,直到遇见鹊娘后,诸多怪事便接踵而来,而在十二瞬中,更是让他见着了此生闻所未闻之奇事,他隐约感知鹊娘曾经也是生活在这样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万物有情,众生皆灵乌有屏后的桃源秘境、装着夏日之海的锦盒,乃至白先生那一本可以容纳百卷书册的薄书,都一遍一遍刷新着他所认知的世界。
而今,坐在这一叶能纵横三界的小舟上,陶生百感交集这水泊的那头,便就是鹊娘的家乡了吧?
书生露出笑容,低下头,看向船下清澈得有些过分的海水陶生不知自己身处在海中、湖中,还是河水中,周遭一片白雾茫茫,不见边际,便姑且称之为海吧。
透明的海水,几乎让陶生产生了乌篷船悬浮在虚空中的错觉。他弯下腰来,掬起一捧,顿时感觉手心微亮湿润,明显是水的触感。
至清之水,说的便是这样的水吧?
船尾的船家见陶生对一切皆是好奇,便问道:“前头的那位客人,可是第一次来迷津渡?”
陶生朝他微笑,点头答道:“是的。”
“为何要去桃源?那里可是个偏僻的地方,一般凡人可不会到那里去逛荡。”
“小生的娘子在那里。”
船夫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我瞧客人你来历不凡,去一趟桃源,或许能知晓许多谜底呢。”
“但愿如此。”陶生见前路迷蒙,于是问道,“敢问船家,此去桃源,需要多久?”
“我们迷津渡的规矩,不能透露路途远近。客人若是闲得无聊,可到室中小睡,里面有我摘的最新鲜的莲蓬,客人可尝尝那莲子,吃后可是极好睡眠的,一觉便到桃源了;若不想睡也好办,你且低头看看那水面,水面下的景致可是美不胜收的。”
陶生思虑着阿纯已在乌篷中,一男一女睡于其中必是不好,于是照旧坐在船头,低下头去仔细看那船夫所说的水下美景。
他想水下无非就是些海藻卵石、游鱼虾蟹之类,或许比人世中的更要稀奇些,哪知一看之下,却没见一点他想象中的景色在他眼前,仿若一方巨大的卷轴,缓缓展了开来,画卷中的一切似乎有生命,渐渐鲜活起来,穿过透明的水幕,钻入陶生的双眼中。
水下,竟是繁华的人世场景,其中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行人脸上俱是带着笑意,孩童在其中奔跑嬉戏,那些一瓦一墙、一砖一石,乃至行人的窃窃私语声,小贩的叫卖声,马车骨碌骨碌滚过去的声响……这些眼见的、耳听的,都透过水幕,清晰又真实地传达而来。
若不是手触到那清凉的河水,陶生定以为水面之下,存在着一个真实的世界。
书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船下奇景:“这、这是……”
船夫答道:“这是咱们所要经过的路途之一,只不过被这水幕打乱,只余下一角幻景,这座城市身处海外四荒之中。客人是世人吧?这海外的国度想是没有见过的。”
而在船夫解释之时,水下的景色又一个流转,变成了皑皑雪山,他们的船飘在雪山上方,飞快掠过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