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丰盛的饭食,无非就是多了几样精致的菜肴:山中时令的鲜笋,年头腌渍得正香的腊肉,几尾鲜活的河鱼,再加上仆人刚刚从后院摘下的香瓜嫩叶……看来这桃源确实是一个安平乐足的地方,没有贫富,所谓的大户也只是房子宽敞些罢了,只不过这一顿饭下来很得阿纯的意,她对任何吃食都是来者不拒,时令果蔬更是吃得香甜。???
东道主玄境是个脾气温文的人,不曾见过他大声呵斥下人,对于客人,自然更是礼待有加,见阿纯开心,他也笑得很满足。
而一旁的陶生就食不知味了,饭食半天没动,似有很重的心思。
玄境问道:“陶兄,这饭菜不合口味吗?”
阿纯瞥了一眼书生,含着满口饭菜嘟囔道:“他不是不合胃口,现在就算是龙肝凤胆放在他面前他也吃不下的。这位小郎君,我实话给你说了吧,我俩千里迢迢来这陌生的桃源,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他是来寻他妻子的,听闻他妻子的故乡就在这里。”
玄境放下筷子,道:“不知陶兄的妻子唤作什么?”
“闺名白鹊应,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娘子,性子活泼,眉心一点朱砂痣,想是漂亮得很,不然我这朋友也不会思念追寻至此。”阿纯心直口快,倒豆子似的将情况说得干净。
玄境一皱眉:“白鹊应?”
陶生带着一脸希冀:“潘兄可曾听过?”
“我生于桃源,一生都没有离开过这里,这镇中百姓我倒是全部知晓,却从未听过名唤‘白鹊应’的女子,陶兄可有打听清楚?”
阿纯吃惊,她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陶生:“你说你不知白鹊应这人?”
“确实,这名唤‘桃源’的地方或许不止我这一处,你们可是去错了地方?”
“绝对不可能!”阿纯马上否认道,“送我们前来的船家绝对不会送错地方。”
“那便奇了……”玄境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又问,“那你们可确定,陶兄妻子的故乡确是桃源?或许是听错了?陶源,滔远……这些地方也是极有可能的。”
玄境说完,大家俱是沉默了。
许久后,才听陶生低低地说一声:“原来……千辛万苦地寻过来,我竟还是做了一个傻子。”
夜已深了,神经大条的阿纯摸着滚圆的肚子早早去睡了。玄境点着一盏油灯,为陶生指路去厢房。
这桃源的季节正是温暖的初夏,有蝉鸣从周边的树上传来,带着一股子夏夜的甜腻味。
陶生神思低落,极少话语。
玄境在前头引路,这两个模样相似的人并行于藤蔓丛生的庭院中,宛若双生儿一般,只不过一个面带愁苦,一个眉目带笑。
“说来真是巧极了,遇见陶兄时,在下正赶往码头去等待一个故人,那故人与我分离多年,他曾说过,若是回来,便乘水路而来,所以我便日日在码头上等他一个时辰,希望在他回来之时,我是第一个迎接他的人。今日有事耽搁了,我才唤车夫加快了速度,不想却遇见了陶兄,也算一个缘分。”
“原来潘兄也有一个久未见面的故人?”
玄境点点头:“是啊,我自出生起就与他生活在一处,从未想过要分开。后来他走了,渐渐地,我好像也习惯了一般,反正想着他终有一天会回来吧,竟也不是那么伤感了。”说着他又顿了顿:“在下不知陶兄与尊夫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不过在下看得出,陶兄与夫人伉俪情深,她离开,绝不是因为对这段感情心生厌倦,若有机会,她一定会努力再与陶兄重逢的。”
“我只是担心,她在那不知名的地方受苦。”许久后,陶生喃喃一句,“其实是否能与她再见,我已不抱希望了。如今我只是希望她没有苦楚地生活着就好。”
在经历了到达桃源的大喜,又得知鹊娘不在此地的大悲后,陶生似乎就此枯萎了一样,连双眼都失去了神采。他本就瘦弱,如今看来更是佝偻了。
他心中是知道的,鹊娘用来救他命的那粒桃肉绝不是简单之物,想来不是鹊娘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