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她醒了,我也还完账了……后来年纪稍长,总是在雇主给予报酬时偷偷留下一点儿,有钱还账了,也就没有过得那样紧张了。”
“有你这个徒弟倒是这个酒鬼天大的福气。”
柳生腼腆一笑,道:“不瞒先生,自从知晓师父不会老去后,我便一直担心自己长得太快,当初我还是个只能拉住她袖子的孩童,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师父还是那个模样,我已高出了她一个头,我担心,终究有一天我会比她先行老去……”
“你想知道你师父的身世吗?”凉风习习中,一声飘逸青色长衫的少年抬起眼眸来,突然这样问道。
柳生思忖了一会儿,低声道:“师父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便不去知道……要说我最想知道的事情,大抵是师父为何突然丢下我离去了吧。”
“喝了这杯茶,你就能知道这件事情的缘由了。”少年的声音淡淡,柔柔的,仿若今夜带凉的春风。
柳生看着手中这杯已经半凉的茶水,愣了一会儿,不做他想,举杯一饮而尽,茶水苦涩。他舌尖一卷,将两枚红枣吞下了肚……
六 锦州往事
次日一早,在天空尚且泛着青色的时候,阿纯已经早起,她此刻已经收拾好了远行的行囊,正坐在铺子前的台阶上,百般无聊地数着合欢树上的叶子。
“阿纯,”从屏风后露出一张俊俏的脸来,柳生年纪尚小,所以不如其他人那样待人疏离客气,他直接唤了阿纯的名字,然后也背上了小包袱,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待她扭回头看向自己,少年弯起嘴角,“我们启程吧。”
阿纯没有答应,而是伸长脖子又朝乌有屏那里望了望,尔后略有些失望地自言道:“先生怎么还没有出来……”
“想是还未起来吧。”
“我就要出远门了,他竟也不出来送我,好歹也要嘱咐我几句路上小心吧。”想起先生每次出门,她都特地送他上马车,好不容易自己要出远了门,却不见白先生一根头发。
等了许久,屏风那儿还是安安静静的,阿纯略微有些惆怅:“咱们启程吧。”说着又往回看了一眼,才慢悠悠地同柳生一前一后走出了玉犀巷。
阿纯先是同柳生一起到了海边,将纸鱼放生于海中。说来也奇,那纸鱼一触碰到水,一个扭身,便活了过来,变为一条鳞光闪闪的小白鱼,一摆尾,便钻入了海底深处。
送完纸鱼,阿纯同柳生又转向城门口,准备去往锦州,此刻在城门口已是热闹非常,众小贩已经在街道两旁摆起了摊位,卖吃食、小玩意儿,乃至布匹、脂粉的俱有,其中小半是幻化成人的精怪,同世人那样熟练地做着自己的营生,同客人讨价还价,为邻家摊位多占了二分位置而拌嘴争执。
蜃城城门口开有一家馄饨店,店小位少,在城池中却是人尽皆知,因那家的馄饨皮薄肉多,晶莹剔透的小馄饨犹如一朵朵小云,汤汁清澈却又鲜美异常,再撒上几粒鲜绿的葱花和几滴香油,当真是美味至极。掌管这家小店的老板娘是个貌美窈窕的年轻妇人,姓胡,为人豪爽大方,每日都穿着鲜艳的衣裙,挽着袖子,露出两只戴着银镯子的白皙手臂,无论是包馄饨或是算账,都是有条不紊麻利干脆。
这日老板娘靠在铺子门口,一边算着账簿一边盯着往来行人,见阿纯和柳生经过她立刻朝阿纯招招手:“阿纯,过来这里!”
阿纯闻言走过去,疑惑:“胡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妇人朝她笑了笑,说了句:“等我一会儿。”后走入后厨房,从里头拿出两个小食盒,一个较大,一个较小。她在柜台上用两片花布将食盒裹成两个小包袱,将大的那个交到阿纯手中:“这是给你的!里面是你最爱吃的马蹄猪肉馅的小馄饨和一份时令苋菜饼子,清晨露寒,得吃饱了才有力气赶路,你说是不?”
阿纯顿时满心感动,她怀抱着温热的包袱:“胡姐姐,你竟然还想着我……”
妇人哈哈一笑,摸着阿纯的发髻道:“哪里是我想着,是昨日深夜里,白先生特地敲开我铺子门交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