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柳生故作神秘地停顿下来,便急切地问:“那纵火的妖怪到底是什么?”
柳生笑了笑:“一个身着苍绿色小褂的……小童子。”
“它本相是什么?是来自那口井里的吗?泥鳅精?蛤蟆精?还是螺蛳精?”
柳生一脸不自然地看了阿纯一眼:“你的想象力就不能富有点美感吗?”
阿纯耸肩:“井里头除了有这些东西还能有什么?难不成是那口井成精了?!”
“是一条墨绿的小龙。年岁尚小,所视便是孩子的模样”
“小井龙?”
“正是。”
阿纯顿时两眼发光:“井龙在世间可是极少见的,虽说法力微小,但只要住进一户人家的井里,便能保那户人家平安团圆,安家是积了几辈子的德,能让神龙住进他家宅邸?”
“就是这样的道理,只不过安氏祖先不晓得这个道理,明明已经为那条小苍龙建造了神庙,却最终断了香火。那条小龙年纪尚幼,或许是在井中实在无聊了吧,就偷偷跑出来,在宅中四处点火,以吸引安家人的注意。他生性善良,无意伤人,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安家人想起那花园角落中,还有一口井水可用罢了。”
说到底那条小龙虽是龙种,但还是道行尚浅,不然就不会被红珊用几颗糖果引出来了。徐伯见几年来扰得府邸不得安宁的竟是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小胖娃娃,登时就叫人操家伙欲将它灭了,却被红珊一把拦了下来。
“这可是神灵,你若要杀了它,触怒上天,整个安宅的人都要受到天谴的。”红珊护着瑟瑟发抖的小娃娃说道。
“那、那红珊姑娘说要怎样?”
红珊似乎很不耐烦地一翻白眼:“你们这些俗世中人可知,若能得一条井龙安宅保家,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高兴都来不及。这孩子无害人之心,你们只需找人修缮它的神庙,日日一炷香地供上,今后就是你安家人享福的时候了。”说罢,她摸了摸胖娃娃两条小辫,柔声道:“以后会有人常常来看你,可不许再胡闹了,知道吗?”然后,她将那条小龙放回了井中。
十七年来,柳生跟随着红珊流浪过许多地方,红珊虽说做着拿钱消灾的活儿,却很少对精怪下杀手,她常道人杰地灵的地方不会化生有恶念的精怪,因此多数时候,她总是劝说精怪们不再作恶便是。
这次安家大宅的事情,只是众多经历中的一件。
徐伯感谢红珊除怪,除了付上高额的佣金外,还赠送了她几瓶陈年的好酒,欢喜得红珊连连称谢。本来第二日他们便要离去,但是经不住徐伯再三挽留,便在安府上多住了一日,徐伯代替安老爷盛情款待了他们。
那日夜里,安府为他们举办了一个丰盛的赠别宴,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散去。柳生本来想返回厢房睡去,哪知突然内急,他不熟悉安府,竟走错了方向,一路上兜兜转转,穿过一树树杏花疏影,小道忽而一折,他发现自己竟走到了安意小姐的闺阁后院中。
安意小姐如今还在病中,红珊说她是偶见精怪,过度惊悸,才得此重病的,如今虽然精怪已除,但是她病得太久,还需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柳生见自己误闯闺阁,正欲离去,哪知余光一瞟,见远远地古香樟下站着一个人影,那人影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夜风吹来,吹动那人的衣袖,柳生定不会发现。
柳生猫下身子,偷偷踱步靠过去,待靠得近了,借着满天星光,他才看清原来那人竟是那日被徐伯拉走的沈先生。
这个书生此刻正抬着头,望着二楼安意小姐的窗口。安意小姐想必早就睡了,只点了一盏孤灯,而沈先生就这样抬头痴痴望着,不说一句话,甚至连手指头都动也不动,时间好似在他身上静止了一般。
看着这深夜到访、一身孤寂的男人,柳生突然看懂了这个男人是多爱楼上那沉睡着的少女。
不欲去惊扰他,柳生正要转身回去,又是一阵夜风吹来,夹带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酒香味,直扑柳生的面门。
师父?师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