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绚烂的光球,破开乌云,自地平线冉冉升起。

温暖的光,照在湿漉漉的眼睛上。

原来,已经天亮了。

准备的武器没有派上用场。只有针剂用上了。没有了雨,士兵都进来,分开,控制那些畸变人,一一打针。针用完了,还没注射的就先囚起来。

接着,队长就来请纪安尽快制造下一批药。

回程。途中,迎面一台担架。白色的担布被染红,红色里,卧着一个熟悉的苍白的人。

纪安猛地跳下车,快步过去:“他怎么了?”

“大概是碰上抢药的团伙了……我们到的时候,他就躺血泊里了,祁先生早到,让我们把他抬回来……”

抬担架的士兵回答之时,纪安已经伸手,按了按沈念安的胸口。嘭、嘭、嘭,有力的,还在跳动。

体温也是热的。使纪安骤冰的手回暖。

目光再向下,沈念安衣服左腹的位置,有个暗红的黏黏糊糊的缺口,长条型,大约是被刀之类的东西贯穿。没有处理过,血却已止住。

才暖的手,一下子又冷了。

纪安挑开沈念安的衣服,露出他的腹部。那道被凝固的血掩盖着的伤口,已经愈合。奇怪地愈合了。

“他在哪?”声音沉着,微抖。

“您说祁先生吗,他还在那里。”

手指向山上那条蜿蜒的山路,一路指引,最后落在树木掩映中的一间破败的屋子。

***

雨停了。阳光斜照。遍野的,潮湿的水汽被烘烤,行走其中,冷、热、闷,喘不上气。

手扶着坑坑洼洼的树,扶过这棵,扶过那棵。枯叶满地,鞋在上面压过,无力,甚至碾不碎一片叶子。

身后远远的,有一群人跟着。

“祁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您是要去哪?下面都是林子湖泊。”

“通知集合了,还请快些回去。”

……

一个身影拎着药箱过来,沉沉地拨开人群。手一摆,他们就安静了,回去了。

弯着腰,手紧捂着腹部,鲜血从指缝中溢出。脚步凌乱,视野昏眩,耳边聒噪的声音,听不到了。

一心只想着走。

走去哪呢?不走远。就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等缓过来,稍微恢复一点了,还要回去,去找她。

希望不会被发现。有可能吗?

“怎么算出事?”

“孩子,鲛丹,哪一样没了都算。”

“如果我发现你一声不吭让自己出事的话,我就不会带着你了。”

要被她惩罚了,会被赶走吗……

颠颠倒倒地,走到了山的另一边,到粼粼的湖泊处,体力不支,挨着一棵树缓缓坐下。额头满是汗。身体细细地抖着,一阵冷,一阵热。

闭眼,微弱地喘息。

两条腿,胀痛。好热,好热。好似被炙烤着,皮开肉绽了。匀了匀气息,半睁开眼,费力地屈起脚,卷起裤管,直卷到膝盖,定睛看。

真的裂了。

手指发颤地摸过去,摸到些粗糙的“丘壑”。翻开的皮肉,凹凸不平,像开垦好的田地,一垄高,一垄低。遍布。唇咬住,下巴颤抖地搁在膝盖上。

好丑。

怎么办。

她一定不会碰了。

腹部还流血的伤口也不管了。手指忙着去压腿裂开的皮肤,企图压回去,变回她把玩过的光洁的模样。

低着头,太投入。直到,模糊的视野里,悄然出现了一双熟悉的鞋尖。很近,很近。

心一停,手顿住,下一秒,仓皇撸下裤管,将丑陋的腿,严严实实地遮起来,还用双臂抱住,用上身盖住。整个人,蜷得小小的。不敢抬头。

纪安蹲下,药箱放在了旁边,染了血的落叶上。

手握住他箍着腿的胳膊,口吻平静:“松开,先缝你肚子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