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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又匆匆而过,梅花凋落,金桂初绽, 很快春去秋来,到了?仲秋之时。

晏乐萦牵着长?宁的手在运河码头等待,季砚那个无?赖皇帝又是提前托了?信来,“生怕”她没?有早做准备。

“阿娘,我看到了?!那是爹爹的船吗?”

既然?长?安已经知晓生父是季砚,晏乐萦也没?有瞒着长?宁,得知影子叔叔其?实是自己爹爹的时候,长?宁可是激动坏了?。

此刻也是如此。

今日,长?宁穿了?身苏绣桃色缠枝莲纹的襦裙,还是去岁季砚送她的布料做的,裙褶随着蹦蹦跳跳的动作一摇一晃,她整个人像只翩跹的小蝴蝶。

不知怎得,晏乐萦心中却忽地生出些紧张情怯的情绪。

她牵着长?宁的手一紧,最后又舒展眉眼,莞尔一笑,应着:“应当是了?,再?等等看。”

待船只到了?近处,晏乐萦便笃定了?

这回的船与以往全然?不同,虽不至于奢侈至极的程度,季砚并没?有在船身张贴什么昭彰皇家?身份的标志,此次他依旧是微服私访,可是……依然?耀眼。

几艘船像是什么衣锦还乡的官员或富商,堆了?满满的货物?,生怕旁人不知他富贵,也生怕流寇不来打劫,还惹得岸边百姓纷纷驻足,讨论?着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也是,江匪已剿灭,如今运河清平,来往通畅……但他摆出这副做派是什么意思??

很快晏乐萦便知道了?。

船舶靠岸,起初走来的果真是一袭锦衣的季砚。

昨日下?过雨,哪怕时近正午,运河上依旧萦绕着薄雾,却有日光透过云层洒落舷板,青年一袭苍青色团云锦袍裹着颀长?身姿,缓缓向她走来,如踏碎光雾而至。

江风卷过青衣,革带勾着白玉佩轻响,泠泠清响中,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映着江水,温润且沉静分?明是浸透权势的年纪,偏生脸依旧昳丽俊秀,眼尾轻弯,含笑看她。

“雁雁。”他唤她。

一旁的百姓,不少还是晏乐萦的邻里街坊,闻言都看向晏乐萦,眼底都是惊叹好奇,纷纷说着“原是晏娘子的家?里人”。

显然?,季砚就是想叫旁人看见。

晏乐萦心下?觉得好笑,她并非不知风月,自然?也明白季砚存的什么心思?,不过是春日将话都说开了?,此次便想昭告全天下?人他是她的谁了?。

只是,他甫一入她眼,那些纸上谈兵的从容又好似不见踪影,她掩在袖下?的手又一紧,下?意识还想抓着长?宁,却发觉女儿早已跑没?影了?。

晏乐萦:……

“爹爹!爹爹,你可算来了?,我和阿娘都可想你了?!”

女儿娇娇软软一声唤,直叫季砚暖意迸发心间,充盈着无?限满足,他单手将长?宁捞起,另一只手又牵着长?安,一步步朝晏乐萦走去。

“你、你来了?啊。”晏乐萦瞧着这副场景,最后一丝淡然?也消失殆尽,深谙风月抵不过近君情怯,她只觉得心口发烫,热意又冲上脸颊。

她猜测自己定然?红了?脸,于是偏过头有些不敢看他。

长?安这会?儿松了?牵着季砚的手,转头来拉自己阿娘,倒叫季砚有了?可乘之机,蓦地抬手将晏乐萦的脸颊转回来。

“做什么你……”

“夫君好不容易来一回,雁雁只回应四个字么?”

晏乐萦玉润的脸颊“唰”的一下更红了?,娇声嗔他:“季砚,当着孩子的面……你还这么不正经!”

“我如何不正经了?”季砚神色未变,“想叫自家?夫人多疼疼自己,为何不可。”

他明明白白想讨一句“夫君”的称谓,清俊面容上瞧着平静,心底的主意却没?少。

晏乐萦羞恼,并不肯依,才要反驳,忽听长宁带着长安起哄:“亲一个,爹爹阿娘亲一个!”

“……”这下?,两人都有些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