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檀木贵妃榻依旧放在那儿,只是最?后?停留在那里的回?忆并不算美好,晏乐萦有?一瞬迟疑,最?终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着。

季砚也注意到了,他微抬眼皮,状似随意道:“小时?候,雁雁哪有?这?样的耐心愿意为朕磨墨。”

“就是前阵子,也没有?乐意过。”抬眼,他的目光凝在她?的手上。

晏乐萦磨墨的手稍顿,眼皮轻颤,笑了笑。

好在他没有?说什么你是不是给别人磨过,她?真是怕他那副拈酸吃醋的样子。

“突然想做了。”她?面上未露什么神色,只四两拨千斤道,“你若不愿便算了。”

季砚倏尔轻道:“我?是怕你不愿。”

这?下,晏乐萦微怔。

季砚却已翻开奏折批注起来,他看得认真专注,晏乐萦不再好追问什么,可心思到底开始飘忽远去,想琢磨琢磨他的话有?什么意味。

心不在焉了也不知?多久,季砚搁笔,瞧她?还一副出神的模样,他未出声,便静静望她?。

待晏乐萦再回?神,正撞入他漆黑的眼瞳。

太多次,她?只要回?眸,就能?瞧见他正在看她?,令人心中生出些微弱悸动来。

“雁雁。”季砚忽然问她?,“这?些年来,你在江南过得可好?”

他冲她?伸出手,明白她?不愿坐在那贵妃榻上,干脆叫她?与?他同坐。

天子坐的何处都能?视为龙椅,御座很宽,坐下两个人足矣,晏乐萦微顿,还是依了他的意思,与?他比肩而坐。

闲话家?常而已,比起要说其他都好,晏乐萦想了想,挑着能?说的尽数说给了他听。

“刚去江南时?并不算好,父亲要另娶续弦,家?中两个弟弟立刻投奔了新主母,明里暗里挤兑我?,说要将我?趁早嫁出去……”

要激起对方的怜悯,自是将往事说的越可怜越好。但?这?是事实阐述,昔年间,晏乐萦真的经历过这?些。

眼见季砚眸色微暗,揽住她?的手收紧,晏乐萦又笑了笑,略过这?个话题。

“我?不肯依,曾经跟在我?母亲身边的老?嬷嬷为我?指了条明路,说从前母亲在江南有?处产业……”

若非是父亲默认,续弦夫人也不会那般针对她?。

彼时?,父亲抛下了母亲,他心中的愧疚难堪没有?酝酿得更深,反倒成了一种唯恐旁人发觉他这?个污点的惧。

他自然也看她?不顺眼。

晏乐萦无路可走,自然只能?咬牙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孤注一掷将所有?母亲留给她?的积蓄砸了进去,好在结果是好的。

“画舫收留了很多无依无靠的男子女子,阿砚哥哥别看面上许多人光鲜亮丽,实则从前过得都不算如意。”

那些人多是官犯之后?,明明罪非他们所为,可先帝在世时?重典治国,轻罪也要罪连九族。他们再无所依,又无法如寻常庶民?一样做工,只能?寻求画舫庇护,努力学一项技艺,再反哺报答画舫。

当然,收留他们肯定也有?赏心悦目的原因?。

但?这?个不能?和?季砚说。

“除去他们,还有?杂役们、婢子们,也都是俗世百态里的可怜人。要么是家?中有?垂老?双亲,要么尚有?病弱稚子要照料,做不得长工,哪怕我?将工钱开得低,他们也乐意来,手脚还勤快麻利。”

晏乐萦又眨了眨眼,不知?怎得,有?种莫名向着季砚炫耀的心思萌发想对他说,看,她?早就不是昔年那个软弱无能?的小娘子了。

“压下来的那些钱也不是不给他们,多数当做赏钱发,若谁做得最?好,我?还会额外添上一笔。”

季砚一听,哑然失笑,“鬼灵精。”

“起初画舫只有?仆从几人,并着几个哥哥姐姐,那时?我?也会帮工,替他们上妆打扮。”

“后?来人渐渐多了起来,我?便挑了几个手巧的娘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