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裴寂正在外头忙着清剿残党。”季桓显然很是幸灾乐祸,“好好的燕平王不当,非要趟司晨的浑水,这下好了,卖命给陛下当狗,事毕之后还不知怎样呢。”

抓获的司晨早早送进廷尉狱,吊起来受苦。一同送回城的还有程无荣和姜晏,只不过姜晏睡在车里藏得严严实实,而程无荣扔在四面漏风的刑车里游街。

“这妖道断了腿,命倒是糙得很,一直吊着口气。陛下对金玉满堂很重视,所以没让他进大狱,关在太医署治伤。司晨也对这妖道牵挂得很,挂在刑架上血呼啦碴的还又喊又叫,不准杀国师,要国师给自己解毒……”

“啊。”姜晏想起件事,“程无荣还得给蝉奴配药呢……算了。”

梦境里,司晨授意宿成玉,教蝉奴说小话透露闻阙的秘密。这阴谋究竟怎么运作的,如何传进司应煊耳朵,且让司应煊疑虑惊惧……姜晏暂且推算不出。她记得前世蝉奴活得比她久,最起码她死的时候,蝉奴还在为宿成玉鞍前马后呢鬼知道宿成玉怎么保住了蝉奴的命。司应煊不该把蝉奴也杀了么?

到头来,从祭祀里逃脱的人牲,只有闻阙被逼死了。

姜晏费力吞下季桓喂来的清水:“……我做了个梦。”

她给他描述那个辉煌又悲哀的梦境。因为喉咙疼痛,姜晏说得很慢,季桓听得也很认真。

在知晓自己前世经历时,他轻轻咂舌,对姜晏的评价表示异议:“堂堂季璧英,怎可能活成个万人嫌。”

姜晏:……谢谢,我死的时候你已经很不招人待见了。

听到沈知婴的死亡,季桓则是笑得放肆:“哈哈哈他被我玩得好惨!”

姜晏:你是真的心黑。

当她讲完闻阙的死亡,季桓沉思良久。

“论理,闻阙不该如此冲动。俞县离得远,就算司晨拿镇魂井的尸骸做威胁,也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周旋。”他点点姜晏眉心,抚平她不高兴的褶皱,“我想,当时闻阙的处境应该已经很艰难,比起今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那个位置,本来就容易得罪士族;司应煊呢,虽然重用他,但也很忌惮他。这种情形下,司应煊得知闻阙有可能是幸存的人牲,心中的恐惧和忧虑会成倍放大,哪怕闻阙坚决不承认,司应煊也会把他从左相的位子上撤下来。”

季桓笑了笑。

“毕竟司应煊最后这几年是真的糊涂了。被人踩到心病,就跟个疯子似的。”

“闻阙仕途无望,前程多舛,如果当天离宫回家,很可能和宿永丰一样,什么都没了。”

他无法再向天子复仇。

也无法施展抱负,实现理想。

“不过,最关键的,应当是他彻底失望了罢。”

季桓单手支颐,若有所思。

“已经没有坚持下去的意义了……孑然一身,周遭杀意重重。逃过这一遭也有下一遭。”

“太子是个德行有亏的废物,司晨暴戾难驯。裴寂名不正言不顺,真篡位了肯定天下大乱,有心思的人都能扯着大旗就地造反。闻阙不愿做董卓,那就只能赴死,以死明志,也以死救阴山百姓。”

姜晏出神似的望着床帐:“是这样么?”

季桓哈哈笑着,捏住她的脸:“唉呀,我只是随便猜猜,谁叫你喜欢听这种悲情又壮烈的故事。算了算了不讲了,你要真对这些往事感兴趣,等下次再做梦,问问闻阙嘛。对了,一定也要再瞧瞧我的景况,多关心关心我……”

他故作伤心地抱怨,“这两天我忙得要死,案头堆满了卷宗,我自己还在绞尽脑汁给你写奏疏,打算朝议的时候狠狠夸一夸。能歇口气的时候,就马不停蹄来照顾你,瞧我这眼睛里的血丝。”

季桓贴上来要姜晏看眼睛。

姜晏躲又躲不开,嫌弃得翻白眼:“你走开!谁稀罕你夸……还有,那梦是想做就能做的么?”

季桓一口亲在她眼皮上,薄唇翘起好看的弧度。

“要夸啊,不然我们兰台是干什么吃的?晏晏立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