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1 / 2)

“我是真的爱她,我一直、一直…都非常爱她。”

在许多年前的某个月夜里,她也曾趁虞歌熟睡的档口,对即将成年的妹妹柔声告白。

那个时候,她怀揣着有血有肉的新鲜心脏与膨胀充盈的初恋情怀,说喜欢与爱、感谢陪伴与相守、承诺未来与后半生,把年少时学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矫情话,全都倾诉于夏夜那无人倾听的夜风。

也幸好没人听到。

因为在此后的十年里,所有刻意为之的伤害与摧残都藏在了那些情话背后,成为裹满了糖粒的砒-霜,由她一口接一口地亲手喂给虞歌。

她希望虞歌能来和她清算这一切,能怀着仇恨来报复她,让她得到一点点解脱与释然。

然而在此情此景之下,这份希望却注定要落空了。

【感化进度:80%】

……

天气刚要转凉的时候,虞歌总算是退了烧。

那其实是一种非常不详的征兆,她不再做梦,也不再咯血了,如同温吞地接纳了命运所施加的痛苦,再也没力气以任何方式来反抗了,在某一天清晨,恶鬼捧着她冰冷的手指,如同握住了烧到最后、即将被吞没的一点火星。

那把手指忽然剧烈地挣动了一下,她在心悸般的错愕中抬起头,看见虞歌像小时候睡觉时一样,很固执地抓住了她的一根食指。

“小歌,你…你醒了啊。”

她曾无数次说过这句话。

想从虞歌手心里抽出手指的时候、掀开被子起夜的时候、在失眠的凌晨时分悄悄亲吻对方的时候、在虞歌因精神失常而时睡时醒的时候……

但没有哪一次,能让她产生这种无望又灰败的无力感。

她眼都不眨地盯着虞歌,胸口因剧烈抽气发出一种咯咯作响的喘息声,如同一只破旧生锈的老风箱。

虞歌的脸色里泛着一种怪异又可怖的灰红,她吊着一口气,顶着那张完全虚脱的皮相,将仅剩的一点力气,都用在伸出的那只手上。

“我在其他世界游历的时候,听人提起过死人要去的地方,听说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连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

命运以足以将每一寸血肉碾烂成泥的重量,反复倾轧过她的人生,但即便是在这样垂死的情况下,她那双眼睛里依然是含着水的,显得那么温醇,那么衷情,清清楚楚地倒映出对方面目全非的影子,即便是时移世易,也从未改变分毫。

“姐姐,你留在这里,恐怕也没什么意思,要和我…一起去那个地方吗?”

虞歌终于徐徐地阖上了双眼。

在最后的时刻,宿命总算赐给她一点垂怜,昏眩与困意交织成一张平和而安宁的巨网,将她的灵魂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谈临非的瞳孔猝然紧缩。

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但在那里…她还有虞歌。

虞歌…愿意带她一起离开。

无数记忆的片段如流水般纷乱腾空,交错成错杂迷离的幻境,在她身边呼啸而过,又随风褪去,永远湮没在无尽的时光里,而她心中的欣忭却与渴慕交织在一处,前路未知、艰险而又灰暗,而她只能觉出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同被海水淹没的人,呛得满心满肺都只剩下咸苦,连呼救都做不到,却忽然见到有一只手,破冰进入海面,携无限天光而至,摊开在她面前。

她在半空中竭力伸出手,少年时寄托爱意与怜惜的懵懂少女、婚礼上天真而欢欣的年轻爱人、以及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与她流泪道别的虞歌,所有的真实与虚妄都重叠成同一道影子,在虚空中俯下身,静静地回握住她的指尖

遥不可及的远山深处,传出悠长空灵的撞钟声,而涣散的灵体便在早已褪色的旧日时光中分崩离析,化作微渺而不可察的漫天尘埃。

她仿佛彻底死了,又仿佛从这一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