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1 / 1)

但出乎预料,周朔说:“我觉得不行。”

“为什么?”

时值紫阳花盛放的季节,他捧着热闹着攒簇在一起的紫阳花,缓步走过繁茂的花阴:“低嫁是受委屈的。”

听到这句的姜佩兮,恍惚间想起多年前的自问。

[在无法探知他人心里的基础上,该如何明确对方正深爱着自己呢?]

并于那瞬,她找到了答案。

[就是现在。]

被爱者,执着于占有。爱人者,执着于亏欠。

占有与亏欠,是爱意的两面。

它们不可分割,亦无法分割。

在这儿日久的岁月里,新年得到比前世更高的重视,他们不仅执着于守岁。

每一年的年关筹备,他们都在一起商量、约定。

窗花、春联、封帖,甚至于宴客桌椅的摆放,这些无所谓有,亦无所谓无的话题,都可以让他们聊上好一阵子。

叩响新年的钟声,就要近了。

外头的夜色,也愈渐寒冷。

暖阁里始终没等到丈夫的姜佩兮,只好暂别来客,出去找人。说是取个东西就来,这都个把时辰过去,还是不见人影。

从仆婢那问得他的踪迹,他在书阁里。

这大冷天的,跑去书阁做什么?

裹着防寒厚氅的姜佩兮,提着不便的裙摆,拾阶而上。

寒冬的书阁少有人来,只点着零星的烛火。

寻觅着,从一排排书架中走过,在一个极为平常的拐角,姜佩兮找到正在翻阅书籍的丈夫。

“在看什么?”

听到声音的丈夫闻声转头望来。

他的眸色很深,常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看人时显得温和,却总有股漠然含在里面。

于是这份难藏的漠然,会让熟稔他眼睛的人觉那浮在表面的温和,是可怕的假象。

这样的眼神,已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没什么。”说着,他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回书架。

姜佩兮向他走去。

今日的大氅过于厚重了,以至于走路时的步伐都像是被它压着,“我们都在等你。”

“谁在等我?”他问。

“杏儿,秦夫人,阿茵,二皇子,还有王大郡公一家。”

闻言的他轻笑,“这么多人么?”

“是的。今年人还少些,小常妹妹和吉祥留在娄县过年。明年会和我们一起。”

走到丈夫身边的姜佩兮拉住他的手,轻声问他,“我们回暖阁和他们一起,还是就我们两个呢?”

“就我们两个。”

“好。”

“你的手很冷。”他说。

“来找你的路,有些冷。”

“既这样,就不该来的。”

姜佩兮拉住他不松手,“我就要来,你少管。”

来时天尚好,出书阁时,竟撒起了盐粒。稀薄的白雪零星,不足以叫人撑伞。

檐下的他理了理她的大氅,便说,“走吧。”

就这么,他们走进风雪中,迈入征和十年的最后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过去,就是征和十一年了。

尽管夹着寒雪的朔风吹得手疼,姜佩兮还是固执地拉着他的手。

生怕一旦放开,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

“等天暖和些,稍暖和些,屋后的黄素馨就会开了。”

“嗯。”

“每年春末,我们的院子里都是盛放的紫阳花。今年要不要换一个看呢?”

“紫阳花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