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沈林都不高兴,谁被朋友忘了能高兴的起来?他几次强压下情绪,可实打实的难受让他忽略不了,他面儿上极尽所能地装不在乎,已经被人忘了,就别再丢了人。

在温晨阳来之前,他已经能预见他们之间的结局将是渐行渐远,可没想到当头一棒如此之快,毫无预兆,让他生出一丝恐慌,以至于回家后连饭都好好吃,跟自己的情绪强烈对抗。

倒是晚些的时候,贺朝找了过来解释今天没等他是因为家里司机来接,有事儿先走了。沈林没说话,贺朝以为他生气了,正要再解释解释。

沈林看贺朝急了才张口说:“没事儿,我估计也是你家有事儿先走了,没关系的,你专门来解释的吗?”

贺朝他们领着温晨阳逛遍了整个大院,把温晨阳送回家后,周子明下意识问了一句“沈林你怎么…”回去?才发现他们把沈林落下了。

讲兄弟义气的一伙人发现把自己兄弟弄丢了,于是开始懊恼自责,贺朝说他去跟沈林讲。

沈林这大度的姿态整得贺朝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说周末请沈林看电影。也不等沈林同意,就说周六见。

沈林的目光从贺朝骑车的背影移到了天上,那时候的天清澈的能看到银河,能轻易找到猎户座中连成直线的腰带,北斗七星总会少数一颗。在沈林二十岁后再也没见过那么多的星星,空气质量令人堪忧,只剩下月亮和零星的几颗叫不上名字的在闪烁。

周六,沈林在楼下的花池边儿坐着等贺朝,电影院有点儿远,贺朝说骑车带他去。

那天太晚了,他没仔细瞧贺朝的自行车,今天一看这应该是很时兴的山地车,同学也跟家里闹过要买,父母一听价格抵得上两口子三四个月的工资,气得两口子锤了一顿,同学再也不敢跟家里提。

“上来吧。”贺朝单脚撑着,比了比后面。

“你能带得动我吗?别摔了。”沈林担忧。

“放心吧,摔不到你的,”贺朝拍胸脯保证,“就你的小身板,轻着呢。抓我衣服,别拽我裤子昂。”

沈林被逗乐了,“谁拽过你裤子,这么害怕。”

“别说了,还不是温晨阳,丢死人了。”贺朝的脚轻点地,骑车向电影院。

沈林的手放在贺朝的胯上,贺朝的腰有痒痒肉,不让碰。最近贺朝的身体抽条,总说晚上睡不好,腿抽筋还疼得很,已经高沈林快一个头了,长得太快吓得贺母找人来看,说是营养充足,会比以前的人长得更快更高,贺母才放心下来。

一路上的人很多,大部分是坐在门口晒太阳的,路一下子窄了。贺朝带他左躲右闪,在有素质和没素质之间反复,一会儿“麻烦您让让”,一会儿“孙贼(子),你他妈不会骑车别骑”,诸如此类。出了巷子,大路宽阔,车来车往的城市呈现在眼前。

九零年代,b市正在疯狂发展,曾经沈林脑海里只一小块的b市在向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处都在平地起高楼,出现了很多沈林没见过的事物,新商场,游戏厅,网吧,KTV,电影院这类娱乐场所多了起来。可沈林却还像圈在大院里的青蛙,抬头只能看见大院里的一方天空,在贺朝他们已经能驾轻就熟地穿梭在各种娱乐场所时,他依旧坐在井底。

今天天气真不错。阳光透过柳树的枝条落在沈林的脸上,他想记住这一天,记住今天天空和风,记住晒太阳的人,记住贺朝背上的光斑。

到了电影院,沈林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包括温晨阳。

“就等你俩啦,可真够慢的。”陈科的耐心总是不多,对他来说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你急什么,怕吃屎赶不上热乎的?”贺朝锁着车。

“滚你丫的。”陈科一边骂,眼神往温晨阳身上瞟。

温晨阳笑得捂肚子,即使笑得前仰后合也很好看,“哈哈哈哈,你们好逗啊。”

沈林看温晨阳笑得直不起腰,心想,真有这么逗?他被温晨阳的笑感染,也勾了勾嘴角。

这是沈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