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骗自己的美梦,在梦中,那具印满了由他亲手烙下无数痕迹的香艳躯体,这个光芒征服世人的大明星,好像终于完完全全地、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好像终于从身到心,都真正成了他的人。

虞向海以前对爱情这种骗小孩子的玩意儿嗤之以鼻。可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原来爱会这么疼,却又这么甜,就好像他明明知道前面有把锋利的刀,刀尖是正对着他的,明明知道这一脚迈出去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漓,却还是甘之如饴地照做了。

洛云帆这个人一定就是他虞向海命里躲不掉的克星――又或者,他就是老天爷专门派来惩罚他的,惩罚他以前在花丛遍野里流连忘返还总能全身而退,所以现在,才要让他好好栽上一回,好好品尝一下什么是情难自拔,爱而不得的滋味。

他趁人之危对洛云帆撒了个弥天大谎,最终也还是逃不过玩火自焚。一切都是假的,是他一手虚构欺瞒而来的南柯一梦,是他一厢情愿编织的一场骗局。

如果谎撒得太过逼真,就连自己都会被骗得病入膏肓。

他是笼中的猎物,是刀俎上的鱼肉,洛云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戏做得如假包换,而他却心甘情愿一脚踏进痕迹如此明显的陷阱。

哪怕时至今日,虞向海也依然忘不了最初的那一幕――

颁奖晚会的镜头里,那个天生就像发光体的大明星站在喧嚣人潮的最中心,隔着人山人海,隔着大屏幕,远远地对电视机前百无聊赖的他投来一抹宿命般的注视。

那个清澈又略含泪光的温柔微笑,在虞向海的脑子里记了整整十年。

而他很久以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洛云帆并不是在看他,又或者说――他的眼睛并没有只看着他一个人。

洛云帆注视着的是镜头前千千万万喜欢他欣赏他的观众,他所有一切的柔软和爱意从来都像太阳一样,是生来就注定要给予万物苍生光和热的。

从始至终都不存在私心,不会意图独享给任何一个个体。

就因为他曾经太过贪心,太没有自知之明,太妄图摘下那颗最耀眼也最遥远的星星,才会被随之而来的代价刺得遍体鳞伤。

洛云帆是他命中该有的劫,是他无论重来多少次,也注定会毫不迟疑再次栽下去的唯一。

原来在爱情面前,人真的会被冲昏头脑,真的没有丝毫体面可言。

虞向海啊,你也会有今天。

他去外面的露台上久违地抽完了一支烟,等味道都散完了,才回到病房内,动作轻柔地理着洛云帆的头发,将他额头上冰敷降温的毛巾取下来再次打湿拧干后,正准备重新盖回去,却发现床上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颤抖起来。

洛云帆似乎很冷,又像是极为痛苦地想要把自己的身体藏起来,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嘴唇蠕动两下,似乎在梦呓着什么。

“……洛洛,洛洛……听得到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耳旁似乎有人在喊他,可那声音却模糊得如同幻听。恍恍惚惚间,他一下摆脱了地心引力,身体轻盈地漂浮起来,然后在一片混沌中沉重地下坠――再一睁开眼时,他已经置身于一片酷暑中。

周围的环境和景象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遥远得仿佛像上辈子的事。

那一年,他十七岁。

盛夏,京城,毕业季。

他人生的起点。

――也是他所有噩梦的根源。

Z影的六月是每年最热闹最繁忙的季节,到处都是投递简历的新人和邀约试镜的剧组,在这里,追逐梦想从来都是最明目张胆的,人潮汹涌里奔流着的或许就是未来某一个被大众所津津乐道的话题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