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地把一切尽收眼底,信息是她可以利用的工具,搜集得多了,总有一两条能派上用场。

“我也是这样想。”伊莉娜尽量回答,尽管有些勉强。

“曾经。”

“如果不想说,那就不必说。并没有关系。”安德鲁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她必须要做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除了回去。信息、利用价值,都有些无足轻重起来。

“不,能对您倾诉,是我的荣幸。”

她和林修没有交谈过,只在第一次见面时对视一眼,然后别开视线。

她也觉得正常。在萨特莱特,她是高贵的千金,他只是一个侍卫。侍奉过安德鲁的侍卫,也还是侍卫。

而到了神界,他是光明骑士,她是神侍。

林修在光明骑士团里耀眼出色,前途一片大好,如果她的家族的人们在,或许还会让她去巴结这个曾经的卑贱侍卫。

他懒得搭理自己当然正常,而伊莉娜,她的观念和身为贵族的尊严不允许她自降身份。

并且,林修总让自己想到过去。

“大人,我是接待普罗米的人之一。他他处置帕切克的时候,我也在。”

在神使面前献殷勤,这种机会,她的家族怎么会错过呢?

普罗米拗断帕切克的一条手臂的时候,她终于没有忍住,呕吐的欲望在胸口里翻涌,捂着嘴跑开了。

那也是她见帕切克的最后一面。她其实有些庆幸自己跑开了,没有亲眼目睹他的死亡。

他的确个性恶劣,但他身为将军的才能,是多少人为之惊艳的。

曾经的骑士团英灵藤,后来的领将之光,克波国最坚定的纯白之刃。除开皇帝陛下,整个国家唯一配穿绣英灵藤纹服装的人。又是多少士兵乃至将领心中的偶像。

安德鲁知道她的意思。

满身污黑,赤身裸体地在地上奄奄一息像狗一样的人,居然是他们曾经英姿焕发、所向披靡的将军,有心理阴影了。

但她表情没变。同是异教徒,安德鲁自认为和帕切克还是有点共同语言。

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他不会在意,就像自己不在意一样。

可是要问,难受吗?还是难受的。想毁天灭地的难受。

帕切克和她一样,不在意。只是那状态太不堪,让他回到在贫民窟里,羞辱的笑声和目光中,与禽兽抢食的时候。甚至比那更折磨。

因为他重筑起来的尊严和骄傲又一次被碾得粉碎。因为他承受着童年和当下的双重的自我厌弃。因为这一次不像以前,他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只想快点死去,昏迷也好。他甚至向神祷告,祈求一个死亡。

果然,神不听异教徒的祈祷。

后来他四肢尽断仍留有意识的时候,迎着安德鲁的目光,开始在心里咒骂神明。

于是不到半天的信教生涯,就这么结束了。

伊莉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她还想说,希瑞克烈也在。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没能说出口。

可能是因为他以前无论是闲聊时,还是战场上,和自己结合战况讨论对策时,总是引用帕切克的指挥战例,以钦慕敬仰的语气。

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过帕切克,而是总说,这是神的旨意,这是神的旨意。神给了他们一切,怎么能有人不信奉神。

他知道这是对的,伊莉娜也认为他说得没错。希瑞克烈却像用这些话盖过什么,或许是悲伤?

但她,她心里其实什么想法也没有。或者说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她的大胆率真,灵动外放在那天好像被抽离了身体。或者说是从很早开始就在慢慢离体。

她只是讲述着,并不知道意义在哪里:“我我还去找过兰阿大人。”

“不得不说,我那时真的很无理。”她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的自己简直像被亡灵附体了,先在安德鲁面前叫嚣,然后跑去质问兰阿,贵族教养都被吞到哪里了。

也是阁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