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了呢?真的记不清了。或许五个莱特年?十个?

如果明天她还没有回来,那他就不等了。他第无数次这样想。

哪怕他知道明天她也不会回来,但他明天依旧会这样在心里告诉自己。

一个声音突然传来,他脑中闪过无数种解决方法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发现,如果把这个人打晕,不行,如果这个人醒来,一定会带人来剿灭他这个生活在亡灵荒野的“暗黑生物”。似乎只有杀掉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在这些念头蹁跹而过后,他最终决定将这个倒霉的人关起来,直到自己离开亡灵荒野。或者这个倒霉蛋应该祈祷那个人快一点回来,他一边想一边把手不动声色地挪动。

随时果断地做出决策是将领的基本素质之一,而他这样决定了就彻底冷静下来。尽管这个决定并不善良,也不足以让人心安理得。

“我们的骑士团英灵藤,克波国的将领之光、最坚定的纯白之刃……怎么在这里采墨江草啊!天呐,这世道!真是不可理喻。”

男人准备去摸用来绑墨江草的绳索的手还没有抬起就僵住,用力地睁着眼。她仿若不觉,蹲下身把从他手里掉落一地的墨江草和布袋一一捡起装好,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嘿,回神!”

这夸张做作的语气,这令人咬牙切齿的感觉真熟悉,如同回到从前。

可男人已经死过一次,她也不再是克波国时候的样子。

她被一下子抱住。

安德鲁越过他的肩背,看着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力,再次从手上摔落的布袋和一地墨江草。没有提醒他这个拥抱紧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惋惜地叹气。

“又掉啦将军大人。”

回到地堡后,安德鲁把自己异世者的身份告诉了他,也告诉了他自己做的许多都是为了回到自己的世界。在很多细节上她没有兴趣再回顾,只是一笔带过。

她语焉不详,他也无从接话,只是问她从神界拿到想要的了吗。安德鲁想,看来自己演技的确过硬,哪怕没有撒谎,他也没有感觉到异常。

她想,我没有。我想从神界拿到回家的通道,我失败了。因为我有辛格德关于灵活排布交换法阵的记忆,却没有关于暗空间的。或许从普罗米来到萨特莱特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的失败。

“拿到了。”她说。

安德鲁不再提,很快转移话题。

“我一直没有问你一句,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信奉给予他们一切的神,还是为什么要给安德鲁光明珠。

“神创万物,万物都爱神,这是哪怕我这样贫民窟里最常见的弃儿,也知道的道理。”

“但是啊,”以往回想起这诸多还会浮现痛苦神色的脸,世易时移已经没有再多情绪分出来。

“神的福音并不会传播到贫民窟臭水沟旁的角落,也不会宽恕和挽救和贵族的宠物狗抢食、逃到富人区装作富翁却只为靠扒人钱包的卑劣贱民。”

“从小没有接受过任何善意,没有被不断告诫这一切都是神的恩赐,躲开人群、错过孤儿院收养的弃儿,会用这一切都是神的考验这种见鬼理由来催眠自己吗?”

“他甚至怨恨过,被给予了生命这件事。”

安德鲁没有说一些无济于事又苍白无力的安慰之词,帕切克面不改色地挖开伤口,却甚至害怕她万一真的把那样的话说出口。幸好,她没有让他失望,安德鲁只是很平静地说,

“有的时候”

安德鲁说:“我甚至希望自己是信祂的。”

帕切克抬头看向她,并不出于震惊。同类之间的共鸣比旁观者想的更深,更何况帕切克活多少年就装了多少年。

“把爱欲和阴暗都交给神,链子拴在脖子上,什么也不用想,单纯地为祂不经意间的垂怜欢欣鼓舞,为祂的冷酷漠然而沮丧绝望。多简单啊,和别人都一样,大家都一样。”

她凝望着一处,双眼失焦,好像被抽走魂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