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把我卖到你家,拿着钱跑去另一个村娶媳妇了。”

陈然睫羽轻颤,低声说了声“抱歉”。

“这又不关你的事,是我那该死的爹造的孽……”说着,徐生举起气定神闲的茶杯,分明是笑着,却无端显得凉薄,“养育之恩大于天,这也算还了欠他的。”

陈然咽下茶水,不说话了。

傍晚徐生带着陈然到一座坟茔前,这儿枯草未深,燃尽的香烛,水果还有糕点整齐摆放着,该是经常扫的。

徐生重上了两支蜡烛三支香,双膝下跪简单地叙述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情况,表达了哀思,然后磕了三个头。

然后他起身,刚转身就和后背正慌张起来的人撞了个难满怀,只听得一声“哎呦”,软趴趴的。

“这是我娘,你跪起什么。”

“你对娘说了,我是你相公。”

声音小小的,轻轻的,就要到听不见的地步。

徐生面上看上去淡漠,说的话也不近人情,为了在院子里过得更好不惜卑躬屈膝,无疑是懂的什么叫做权衡利弊、趋利避害的,这样八面玲珑的人是精明又冷血的,但此时阳光照在他身上的瞬间,整个人却是异常的温和。

他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天色已晚,两人就此地休息,看得出徐父离家的时候把值钱的物什要么当了要么带走了,家徒四壁,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玩物或者吃食了。

徐生先安置妥当随身携带的衣物,从柜子里找出仅有的被褥,铺好床铺,只听见“砰”的一声,就发觉地上有水从大厅渗进来。

他心生疑惑,出房门一看,倒地的木桶,满地的水,水泥地正中央站着一双白嫩嫩的脚,天气又是冷、地上又是脏,脚趾有些不知所措地缩着,好不可怜。

“我只是想把它端起来,太、太重了,我没有力气……”

这位尊贵的公子哥此时脑袋低下来,眼神不敢和徐生对视,手指揪着身侧的衣尾。期期艾艾的,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可转念一想,谁会让他去端水呢?也就只有他徐生了吧。

这样一想,还算他没有照顾好他呢。

这样半带嘲弄地想,可自见到陈然茫然地站在大厅中央,冲上去、端来椅子抱着他坐下、将那双刚刚还站在水泥地里的脚捧至双膝上、擦去脚底的灰尘……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犹豫。

不可否认,在房内听到声音、看到水,担忧陈然出事已经在徐生心里扎下了根。

这并不是害怕饲主出事的情绪,而是一种更为深刻的、徐生也说不上来的感情。也真是不可想象,他们仅仅相处了不到半个月。

“对不起……”

这一声道歉伴随着一滴泪砸到自己的额头上,徐生摸到额前的水珠,觉得不可思议。

他抬眼,陈然正好垂眸。

两人四目相对,徐生见到他眼眶红了一圈,眼眸里水雾隐约,鼻尖泛着红,肩膀小幅度颤抖着。

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是心疼破掉的水桶吗?是难过自己做错了事吗?还是……担心他会生气吗?

不过,

“……没关系。”

徐生抬起手,为他拂去眼角的泪水,认真而又诚恳地对他说。

哭够了,陈然眨巴眨巴眼睛。

然后见到自己的脚还放在徐生的怀里,他颇觉不好意思,想要抽出来,却被徐生按住了。

这是一双多么好看的脚啊,纤细的脚踝,红润的足尖,白皙的脚背上隐约可见青色血管,触碰的欲望是那么强烈。

这样想,也这么做了,徐生轻轻地抚摸上去,顺着那昭示着生命里的静脉抚摸。只这么一刻,他才感觉到,这个人是活生生的,就在他眼前。

徐生的喉结上下滚动,按耐住全身上下的激动,忍不住地躬下腰来亲亲舔吻那漂亮的脚背。

有些刺激,但是陈然不住地抬了抬脚,嘴上嘟囔着一个词,“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