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却又显得无比坦然,“同样的,你和爸之间的相处,也不应当将我考虑进去。”

安寄远攥着一团被子小声咕哝,“这怎么可能。”

季杭也不恼,两道清明的目光坦然地注视着他,沉下声来耐心表明着自己的立场,“爸既然对你上心,你便理应孝敬与尊重,不必为了我的事迁怒于他,就像我不该因为爸的过失而迁怒于你一个道理。对他,对你,都是不公平的。”

安寄远原本以为,一定会要经历什么震天动地的大事,什么感人肺腑的牺牲,才能听到季杭对曾经那件事的追忆,当他看着季杭这么平静无波,不动声色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像是被凿了一个洞似的,透进被遮蔽在外头好久好久的光芒,是暖阳那样的温婉,也是极光那般的绚丽。

季杭没有道歉,甚至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除了对过往经历的几分惆怅之外,听不出一点惶恐不安的情绪,他看着安寄远,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坚定。

安寄远忘记了当时自己是什么反应,大概,能被称之为目瞪口呆。呆到自己都忘了质问,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样不公平,还要这么对我?

可是季杭若是轻笑着问他,怎么对你了,他估计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憋个几秒钟就能哇的一声哭得天崩地裂。

安寄远可不愿意。

安寄远所在的外科三病区倒着实是老病区了,安笙昨晚说的环境不好也不是无端指责,床周的距离狭隘,仅够一个人通行,相比如今有些新病区自带陪睡的家属床,简直是天壤之别。季杭几乎通夜未眠,只是偶尔枕着手臂弯腰在床上趴着休息一会,可总因为怕碰着弟弟的伤不敢睡熟。

今天不是他的手术日,只不过下午需要出门诊,安寄远不知道季杭请了假,六点的生物钟把他叫醒后便推搡着趴在他腰际旁边的季杭,“哥,你要迟到了。”

季杭压根没睡着,起来笃笃定定地去给人淘洗毛巾又装了漱口水来,盯着安寄远洗脸刷牙。半夜去过两次厕所,但是要在洗漱台前刷牙洗脸,估计是撑不住的。

“要去厕所吗?”季杭的嗓音干涩沙哑。

安寄远摇头。

“我去科室里看看。”季杭将昨晚病历的手写稿放到人面前,“马上查房了,自己把病历摘要背熟了。”

原以为季杭是上班去了,没想到他在科室里转了一圈吩咐过几个重症患者的处治后便回来了,不到半小时,手里还拿着一个乔硕买来的蛋饼。

而此刻,安寄远正抱着昨天季杭陪夜时喝了半瓶的矿泉水……深秋的夜凉,放在室温下的矿泉水像是冰箱里拿出来的。

“我……”被当场抓包的安寄远有口难辨,连忙关起瓶盖,“我就想润润口,没,没喝。”

季杭咬了一口蛋饼,细嚼慢咽地吞了下去,走近人一把夺过那半瓶水,举在眼门前对着阳光晃了晃仔细观察,“没喝?那是,又吐回去了?”

安寄远一阵猛咳,咳得肚子上的刀口阵阵发痛,只能团起被子捂着腹部。

“睁着眼说瞎话。”季杭反举起水瓶就往安寄远脑袋上砸过去,却只是不轻不重碰了一下,转身就拿着杯子给人倒了温水过来。

可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在满屋子的早餐味下仍旧是逊色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