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答她,低头对她重复了一遍。
近到宛如一个拥抱,降谷零看到眼前人的双颊因为情绪起伏而泛红,看到她的眼眶再一次蓄上或激动或气恼的泪珠,也看到她强撑厉色之下的柔软,以及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想要被理解的渴望。
仿佛短暂地安静了一瞬,手腕上的温度比肩上的更高,神无梦只能听到劈里啪啦砸在玻璃上的雨声,除此之外是他的呼吸,还有她自己的。
她完全控制不住脱缰的情绪,视线都在这一刻模糊,连那双灰紫色的深邃瞳孔都没法看清:“……你开什么玩笑,你能知道什么……”
降谷零的下一句话让她倏地止住话音,陡然截断的声调在这片空间压缩成一个尖锐的符号,与她的瞳孔一并骤缩。
“你想回家。”
他的语气平稳,却笃定。
心脏猛地一停,紧接着是要从胸腔蹦出来的剧烈震颤,神无梦感到被扣住的手腕动脉疯狂搏动,身躯却宛如被这几个字定住,丝毫动弹不得。
“和萩原,和hiro,包括你现在选择的琴酒,你在寻找那个能够用尽一切、抛弃所有来爱你的人。”
如果说之前只是不够确定的猜测,那么今晚她和萩原的对话就为这份推理烙下“唯一解”的印章,降谷零已经将散落的线索悉数串联:“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让王子爱上她,她就能得到不灭的灵魂……而你找到这样的人,或者说,得到这样的爱,就能回家,是吗?”
“神无梦。”他第一次念她的全名,仿佛低喃着某句咒语,顿了一会才接着问她,“没成功会怎样?也会变成海里的泡沫吗?”
金发男人的眼睑垂下,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睛,几乎额头相抵。
未散尽的湿意传递到她的脸上,水珠沿着浅金的发丝滑落至她的眼睫鼻尖,和失控的泪水从颊边坠下,冰凉和滚烫交汇,分不清那些水渍究竟源自于谁。
身后是冰冷的玻璃,身前是炙热的体温,神无梦难以想象他是怎么猜到这么多,好像他只是从一个人尽皆知的童话故事就推断出一切。
她不肯说话,降谷零却还没说完。
关于她并不稳定的身体状况只能找到这一个解释,哪怕她不给出回答,他也摒弃唯物主义地选择了相信只剩几天几个月的说法就算再客观有力也无法被认可。
“你的女巫在哪里?预言hiro暴露、预言工藤新一变小的那些本事……”降谷零凝视着她面颊的泪痕,在那些晶莹剔透的水珠中恍如看见了自己,“我不知道你是和魔鬼还是撒旦在做交易,也不知道你怎样确定hiro和萩原都不可能,更不知道你怎么会对琴酒那个杀人如麻的家伙有信心,但我已经不在意了。”
既定的推测说出口并不一定是为求证,有时只为寻求一个永远不可能降临的机会。
无数次,他想要建造一座通向她的桥梁,但总是语言不通、一无所获;可此刻,方正玻璃在他们之外,嘈杂世界在他们之外,那些词不达意与言不由衷无需任何多余的翻译和解释,他看见她,他触碰她,他会用行动证明给她。
“我们打个赌吧。”
降谷零的头又低下几寸,吐息灼上神无梦的肌肤,彼此的眼睛只能倒映出对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