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侧传来低沉清冽的嗓音。

满心惊慌又憋了回去,沈明?语这才?抬起眼看,看清兄长?模样。

萧成钧穿了身织金长?袍,肩披玄色兔毛大氅,想是才?回来,那雪白的兔毛染了潮气,带了点濡湿的冷意,衬得那张精致面容愈发显得清冷。

沈明?语松了口气,“三哥,你何时回来的,怎的不?进去?”

萧成钧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凝眸看了她半晌,一语不?发。

因着脚踝疼痛,沈明?语顾不?上深究他眼底涌动的涟漪,一面试图去掰开他的手,一面委屈兮兮地嘟哝:“哥哥,你先松松手,我疼着呢……”

萧成钧没说话,紧抿着唇,扣着她手腕的修长?指愈发用力。

沈明?语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的手很冰,看她的眼神也很冰。

虽说原先三哥待她也不?是多么和颜悦色,可从没像今天?这样,哪里有他平日的稳重。

到?底是察觉到?不?对劲,沈明?语小心抬眸,嗓音不?自觉放软下来。

“哥哥,是不?是今日回来路上累着了?其实你上回送我的贺礼已经足够了,若是你真有急事,也不?必非要赶回来……”

她心里终究还是憋着股气,想自己等了他半夜,好不?容易见着面,一句生辰喜乐也没说,倒先给她摆上了冰脸。

腕上的力道渐重。

沈明?语只觉得他似乎将全身力气都凝在了那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上,疼得眼底泛红,蕴起了泪。

“哥哥……”她只好低声求饶,声音含着点呜咽,“真的弄疼我了……”

那张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罕见浮起了烦闷,裹挟着霜意,似锋芒尽出的冷刃,寸寸扫过身前人每一处裸/露肌肤。

他终于缓缓松了手,眉目阴沉,凑在她耳畔,漫不?经心地开口。

“今儿太子特意来陪你过生辰?”

太子妃遴选在际,他想过太子深夜出宫,是为了私会意中?人。

可他没想到?,太子费尽心思想哄的人

是他的妹妹。

还是他那个宁可扮作男儿郎,也口口声声说不?愿嫁东宫的妹妹。

萧成钧神情愈发阴冷,那种极具侵略性的审视,沈明?语从未见过。

她难免忐忑,觑着他脸色,小声说:“不?是,殿下只是出来散心,恰巧到?了这,他说想去遛弯儿,我总不?能不?遵。”

萧成钧稍掀起点眼皮,眉梢覆霜,凝了她片刻,没有再继续说话。

沈明?语摸摸自己被他钳得发红的手腕,低着头说:“哥哥,外头夜深露重的,你有寒邪旧疾,还是别在风口站着了,进去吧……”

已是初春,空气里玉兰清香缭绕,缠绵悱恻。

萧成钧漆眸沉沉,归于深潭般寂静,似从未泛起过一丝涟漪。

过了许久,他拢在身后的手指缓缓松开,压抑着嗓音开了口。

“走罢。”

夜风拂动,纸糊的灯笼漏出点微弱光线,将一前一后的影子拉得极长?,流水般在石子路上慢悠悠淌过。

萧成钧步伐不?疾不?徐,双手始终负在身后,宽阔袖摆交叠,随他步伐摆荡,犹如海浪沉浮。

进了角门?,沈明?语仍跟在萧成钧身后,只是远远地隔了一丈,不?敢靠他太近。

沈明?语低垂着眉眼,时不?时抬起眸子,悄悄儿探他神情。

三哥瞧着生了好大的气,偏又一语不?发,更叫她忐忑。

是因为她和太子出去玩了?

若她对外是女?儿家身份,深夜此举的确不?妥,可于外人而言,也没什么可忌讳的,只会夸太子体恤臣子,顶多还说她一句年少贪玩。

她忽然有些胸闷,攥紧了手,指甲掐得掌心微疼。

其实他知道的,今儿本该是她及笄的日子。

分明?该生气的是她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