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卿久无动作, 唯有眼底轻曳的火光暗示着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她收回小臂, 撑开了边角染黑的信封――这是她眼下能握住的唯一转机了,沈长卿思忖再三, 终是拆开了。

沈崇年好似从开始就算中了她内心所想,从未忧心过沈长卿不会取信。

“吾儿长卿亲启”

开头的几个字眼,对比沈崇年此后书写下的字句,显得无比亲切,又无比讽刺。

谋夺篡齐一事,沈崇年历经三帝,筹备了数十年,辽东和京师遍布了他的暗网,如今京师势力为唐笙屠灭,他便转入了辽东,谋求东山再起。

勾结瓦格,串联士绅,打着复兴前朝的旗号,煽动叛乱,企图夺下齐朝的半壁江山。

沈崇年接下来要做的事,沈长卿全都能猜到。

沈崇年写下这封书信,也是用帮助她脱离禁锢的机会交换她在辽东经营的官僚网与苦心积累的人脉与民心。

他要她反,要拉着她一同跌入深渊。

万劫不复,再所不惜。

沈长卿望着书信,哑声笑了。笑着笑着,她的眼泪便落下了。

火舌舔上了阅完的信件,一点点燃近指尖的火光带来了灼人的热气。她捏着信件,触碰到了火焰却觉察不到疼痛。

火光摇曳成了连绵的恨意,灰烬落下时,沈长卿的伤手重重砸向书案,往日的斯文和温雅一扫而尽。

沈长卿知道,在她拆信的那一刻,她便彻底入了沈崇年的圈套。

沈崇年善于攻心,绝境之中放出她最渴望的自由与尊严,叫她没有抉择和抗争的余地。

她不想活在猜忌之中,一辈子屈居人下,也不想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为人囚于厢房之中,不见天日。

沈长卿砸着书案,砸得满手是血,砸得差役和值夜官员冲了进来,扑打干净即将蔓延的火势。

*

秦?Q观熬过来的第三日,辽东和蕃西的局势更显危急。

有些奏折内阁不敢随意批蓝,呈上来了又搁置不得。唐笙顶着压力,在秦?Q观熟睡后处理了些,不敢告诉她真实情形。

是夜,用完药的秦?Q观睡去了。唐笙像往常那样取来衬袍,蹑手蹑脚地下了榻往外间去,却觉得衣袖一紧。

回眸时,秦?Q观正凝望着她,眼神宁静又疲倦。

唐笙心下一紧,俯身拥她入怀:“我去太医院。”

她以为秦?Q观要问外边到底什么情形了,思绪飞转,想着应对的话语,可秦?Q观只是瞧着她,眸色渐渐变得幽暗。

“难受,闷得难受。”秦?Q观沙哑道,“我要沐浴。”

唐笙刚想拒绝,话到嘴边又被她温柔坚定得眼神顶回了――陛下确实闷得难受,病得这样久,身边侍候的人忧心她着凉加重病情,也只敢替她擦擦身。

那样爱干净又那样要强一个人,怎能接受如今的自己。

唐笙抱紧她,心疼得直落泪。

秦?Q观的小臂虚虚地搭在她的肩背上,病得干枯的指节攥住了唐笙的中衣。

“我好难受……”秦?Q观眼泪滚入她的颈间,“好脏――”

“你要嫌弃我了。”

“你只是病了。”唐笙哽咽着宽慰她,“你是我的妻,我怎么会嫌弃你?”

她眨着婆娑的泪眼啄起她的额头,证明自己绝不嫌弃。

秦?Q观本不想哭,但经此大劫,内心的苦闷和酸涩无处排解。听着唐笙急切担忧的语调,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求你了。”

她抿唇,红着眼圈看唐笙。

再这样下去,她自己都感到嫌恶。唐笙是她的妻,她不介意展露最脆弱的一面给她瞧,但明日她还决定去处理政事,她不想这般憔悴地去。

唐笙的心随着她的恳求颤动,犹豫再三,终于是叫人燃足了炭盆,将一切准备周全了,才抱起秦?Q观。

秦?Q观的腰身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