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惯也得吃,睡不惯也得可劲儿睡,你这样,陛下知晓了得心疼了。”
唐笙没防住,面门迎来一拳,幸好十八及时收住才没有落个鼻青脸肿的下场。
“一提陛下你就心乱,是怕我写折子参你不吃饭不睡觉么。”十八调侃她,“唐大人心不定呀!”
唐笙:“……”
“不打了。”她擦擦汗,转头就走,步子迈的极快,“我睡觉去了!”
她阖了门,简单擦拭了一番,坐着烤了会火,呆呆地瞧着暖黄色的光。
“朕安。”
“阿笙近来可好?”
“查出这些实属不易,个中苦楚,朕皆知晓。莫要太过辛劳,累垮了得不偿失。”
“沈长卿已在回程途中,朝堂暂无异声。动乱过后,大权尽揽,万事向好,阿笙不必忧心。”
“天寒添衣,盼卿早归。”
……
回折上的字眼与折中夹着字条都有了实音,仿佛是秦?Q观附在她耳畔说话。
唐笙仰面躺下,抱着折子在榻上打滚,把褥子滚得乱糟糟的。
离家前,秦?Q观抚着她的脸颊,笑盈盈地念出的那句诗她翻遍了诗词集终于找到了。
陛下这人怪内敛的,说话总爱留半句,关怀和思念也都藏在某些不留心便会忽视的字眼里。
“封侯早归来,莫作弦上箭。”
舍不得就直说嘛。
唐笙以折遮面,嗅着淡淡的墨香,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了。
窗外的雪停了。
难得闲暇,唐笙却睡不着了。
平复了情绪,她爬起来写信,边写边琢磨谈判计策。
*
马车缓缓行驶,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车辙。
沈长卿靠着车壁,听着执一念邸报。
她抱着毯,因为侧着首,脖颈露出大片肌肤。
那双温润的眼睛如今蒙着白纱,执一不能判断她是否是真的睡着了,探出手来想要替她掖好毯子,即将触碰时却僵在了半空中。
良久,石青的宽袖落了下来,拂过了她的肩头。
泛着凉意的指尖轻点她的面颊,沿着已经愈合的伤口摩挲。
沈长卿醒了。
相触只有短暂的片刻,执一很快挪开了指节。
沈长卿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听觉和嗅觉都变得更灵敏了。
她知道执一背过了身,缩到了马车斜对角,同她分得远远的。
执一大概在忏悔,沈长卿睁开了眼睛。
她本想问问她心中所想,话至唇畔却又怎么都说不出了。
有些人,望着这人间,眼中满是怜悯。她沈长卿如今是个跌入泥尘的废人,执一因为怜悯善待她,这种感情并非爱意,不过是同情罢了。
马车中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沈长卿才出声。
“方才念到哪了。”
执一语调低沉:“陛下嘉奖了唐大人。”
“她去蕃西绝不是为了做些协调整治的小事。”沈长卿思忖了片刻才道,“陛下舍得派她去,应当是为了破局。”
“此局难破,除非丹帐自发吐出吃下的疆土。”
“若是自发――”
“当是离间。”沈长卿说出执一心中所想,“陛下本想调我去辅佐她,奈何我这双眼睛……”
“会有好转。”执一打断她,“且信我一回。”
沈长卿不知疼痛似地蹭着车壁,发间摩挲出细碎的声响。
“莫要再抵了,沈大人,爱惜些自己罢。”
宽大的掌心覆了上来,轻轻托住了她的脑袋。
隔着发丝,执一还算放得开。沈长卿动作间额角蹭上了她的掌心,执一迅速抽手,仿佛被火撩着了。
“你是全真派罢。”沈长卿道。
“是。”执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