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句话,执一的喉头便发了涩。
她猜想,沈长卿定然是知晓她方才触碰到了她的面颊。
执一也不知自己到底为何那样冲动,回神时指腹已经落到伤疤上了。
“我……”
她长舒气,向沈长卿致歉:“我失礼了。”
聪明人间的对话,无需挑明。沈长卿苦笑了声:“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并非怜悯。”执一即答。
“那是什么?”沈长卿诘问她。
执一微怔。
第163章
“要说这丹帐国呐, 得从太宗皇帝年间说起了。”
“那时的丹帐还不叫丹帐,六部也不止六部。这西边不止丹帐一族,是丹帐人灭了库莫人同厄特人, 还有敕漠人才建立了如今这个丹帐汗国。”
“库莫人、厄特人,还有敕漠人不反抗吗?”
“先屠了, 再奴役了, 当年啊,听说车轮高的都被丹帐杀了个干净,哪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这样的血海深仇,竟也能忍下?”
“您别急,先听我说完。”字画摊前, 老秀才说得摇头晃脑,“四十年前,丹帐出了个贤后把持了大政,辅佐儿子扎卜可汗,行了新令, 不再让外族世代为奴了,也倡通婚, 这才有了如今六部合力的局面呐。”
唐笙和十八一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在字画摊前蹲了小半个时辰。
老秀才说罢,摊开手在她们面前晃了晃。
十八摸出一锭银子抛了过去,老秀才咬了两口,笑呵呵地放进怀里。
“四十年。”唐笙琢磨着这个数字, 忘记了喝汤。
“快吃啊,再不吃要凉透了。”十八催促, “你不是说找了老半天才瞧见这个能吃得惯的摊吗?”
唐笙回神,顺手将馄饨搁在了临近馄饨摊的长凳上, 抱臂重新蹲下。
“我记得,庆熙年间是嫁过皇女的,那这皇女是在……”
“东库莫。”老秀才道,“丹帐六部如今是扎卜汗的六子掌权,第三子是皇女所生,扎卜汗早死,照理说这皇女应在东库莫。”
“你知道的还不少哇。”十八喝完最后一口馄饨汤,“说得挺准。”
她方才也顺着这老秀才的话回忆起了先帝朝的事,想起这位公主应当是长治帝的第十女和静公主。
这老秀才不经夸,夸了便又开始摇头摆尾了,说写酸臭话了,吹嘘起自己年轻时在衙门当差的经历。
唐笙拉着十八起身,掸去了粗布袍上的灰尘。
“走。”
“又上哪儿去?”
“回去写信。”
话音未落,唐笙便已稳坐高马之上。方十八望着摊贩锅中翻滚的饺面,叹了口气,飞快上马跟上。
十九近来办事是越来越雷厉风行了,想到什么便立即执行,有回方十八已经裹着棉被躺下了,硬是被她拽了起来半夜去巡查府库,杀了当地知府一个措手不及。
这种日子让十八不由得想起几年前随陛下平定战乱时得生活――十九跟陛下过得如胶似漆,行事风格也愈发相似了,除了不像陛下那样爱冷着脸外,几乎是处处相像。
“十九,你最近这不爱吃饭也是跟人学的么?”十八策马上前,只手握缰只手压刀,仗着骑术超过压低身姿维持稳定的唐竹竿。
“我那是不爱吃么,我是急着办差。”唐笙呵出的热气被寒风吹散,“回去我再多啃两馒头……”
说着,唐笙忽然意识到什么,回望了十八一眼:“你说我跟谁学的?”
十八用压刀的那只手蹭蹭鼻子,没敢说话。她嘿嘿一笑,扯开了话题:“要吃包子,带肉馅那种,我给你买,我请你吃!”
到了官驿,唐笙写信时,方十八果然端着满满一碟包子来了,嘴上还叼了一个。
在这地方,白日里能直接推门进来,大大咧咧地走到钦差兼军务参赞面前地只有十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