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着把总的军士不住地后退,靠着山沟的,脚下一滑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他并没有跌死,只是起身时被自己擦过的东西吓得浑身瘫软。手脚并用地退了几步后,军士的双手触到了滚落的头颅,失声惊叫。
沟渠里满是齐军尸首,新雪拂开后,已然凝结的雪痕蜿蜒而下,静静诉说着不知道多久前发生的惨剧。
坡道上,巡逻军士俯瞰着沟渠里的情形,双脚麻得迈不动了。
把总扫过尸首上整齐的割口,脑袋一片混沌,眼前黑了又黑――这样整齐的刀伤,像极了瓦格长马刀割开的。
瓦格、丹帐……
把总膝盖有些软了,险些跌进沟渠。身旁的军士眼疾手快,将人拉了回来。
“愣着作甚!”把总推了把身旁人,沿着来时的道路率先冲下了坡,“快去报给大营,快!”
*
离燕娄关四百里外的凉州城,唐笙端着铜盆出来,梳洗完水刚泼出去,便散作白雾被风吹远了。
她将暖耳往下摁了摁,回眸时瞧见了连滚带爬的军士。
“怎么了?”唐笙扶了来者一把。
“参赞……”腰后插着信旗的军士面颊黑乎乎的,边抹眼泪边道,“昨夜平梁城遇袭――”
唐笙将人拽起身:“你说什么?”
“平梁城遇袭了,金留守不敌强攻,带人撤了!”
人多眼杂,这样重大的不利军情容易动摇军心,唐笙浑身血气上涌,顷刻间红了脖颈,领着人入帐。
“咋了?”方十八睡眼惺忪,手上还打着臂缚。
“你,再说一遍。”唐笙松了手,面色差到了极点。
传令军士将帐外的话复述了一遍,屏风被人唰地推至一边。
“平梁离凉州六百余里,丹帐人怎会绕到那侧?”方箬语调还算冷静,“你将话说清楚些。”
“没错,是瓦格人同丹帐人一起突袭的,金留守已经撤走了……”
“孙镇岳呢,他领着十二万人,守不住平梁城么!”
“昨夜孙将军同诸将官在泷川主帐,军报比凉州先到,定然已去回援了……”
三人视线相汇,意识到了最要紧的一点:泷川作为主营兵力最多,是凉州的后盾,丹帐同瓦格突袭了平梁极有可能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若要奇袭,必然是走燕娄山一带。雪天山路难行,便是天神下凡也难以在短时间内翻山越岭,带着充足的兵力突袭平梁粮草大营。
单反这个金留守是个有魄力的,也不可能一夜间被击退,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个金留守吓破了胆,不战而退。
这个局孙镇岳不可能瞧不出,但平梁是连接各营的枢纽,万万丢不得,他必然要调兵驰援。
所以,丹帐人的首要目标必定是拱卫泷川的凉州。
果不其然,传信军士前脚刚走,令旗兵便飞了进来。
“报――”
“丹帐步军迫近,已同外城郭的守备军交战了!”
“报――”
“嘉元关遇袭,丹帐人用了投石机!”
“报――”
……
“都听到了。”方箬戴上盔,取了佩刀,“十八,你去嘉元关督战。”
“本将亲自去一趟城墙,十九坐镇主帐,总理勤务。”
唐笙刚想开口便被她一句话顶了回去:“你懂阵法么,懂如何调度么?再说了,哪有参赞上城墙的道理?”
听着这熟悉的刻薄语调,唐笙当即哑火了。
“召集诸将,到中帐去。”方箬招呼十八,“走!”
唐笙望着她们的背影,指节蜷紧。
她鼻息发沉,冷静了片刻,打帘叫人:“将粮台和各营主事、支度使都叫来,两刻钟内必须到齐。”
唐笙来回踱步,思来想去,直奔书案写下了书信。
因为紧张,她的指尖微微发颤,为了遮掩忧心,她不由得加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