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息养神时，听见迟疑的敲门声。

他睁开眼，眸底渗着冷峭的清寒，站起身，不耐地给她开门，教训口吻悬在嘴边，却被冲上来的身影打断。

名贵的香水气味涌入鼻腔，绝非纪花玉。

“鹤青哥哥，你为什么向爸爸辞了家教的工作，对不起，上次的事，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

秦媛从秦池那里问到地址，便迫不及待地上门，哭得梨花带雨，扑进他怀里，声泪俱下地道歉。

纪鹤青脸偏开微仰，厌烦地紧着牙根，却仍按捺着脾气，怕被邻居议论，压声冷静安慰：“秦媛，我和你的事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吗。”

秦媛哭着摇头，不愿认清现实，少女酸涩的抽噎回荡在过道里。

走廊尽头，拐角的背面，纪花玉靠在冰冷的墙上，呆呆地抖着睫，独自消化着不远处的缱绻场面。

很奇怪，她捂着僵硬发冷的心脏，嘴唇嚅动，却没有掉眼泪，反而无声笑了起来。

心底突然释然。

0068 68.离开（1800珠加更）

纪花玉走得仓促，除了兜里星点剩余的硬币，再无长物，她独自漫步街头，抱住手臂搓了搓，盛京天气变得好快，转瞬就起了风。

或许即将入秋，凉意试探般地袭向身体。

她想找公用电话，可盛京不像村里，这里人人都有手机，书里所描述的没见过的电话亭，也沦为时代的遗物，尽数荒废。

直到走进一间，老旧不起眼的杂货铺，她才用最后两块钱，买到十分钟的通话时间。

纪花玉握着听筒，费力回忆着按下数字，嘟嘟忙音后，刚开口，电话就被掐断。她杏眼瞪圆了，不由愣住，腮颊鼓着火气。

不死心地连打了七八个。

终于，电话再次接通，那头在漫长沉默后，冷声开口：“你还找我做什么。”

纪花玉指尖扣着塑料，用力吸了口气，盯着秒表，强硬说着：“我之前陪狗玩的工资，快点给我。”

她明白秦池此刻的愤怒，怕他赖掉，不由尖脆扬声，凶狠地威胁着：“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告你。”

秦池隔着屏幕，听着她的威胁，默了片刻，失望地嗤出了声，他还真是天真，收到电话的那一刻，居然还心怀侥幸，以为她会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他收起所有的情绪，再开口，语气只有划清界限的陌生，冷漠吐息道：“知道了，有空我会将钱拿给你，把我电话删了吧，以后都不必再联系了。”

“不要，就今天！”

纪花玉执拗地强调道，她盯着脚趾，埋头闷声，喉咙像塞了团棉花般，绵绵得，模糊不清。

“你放心，我知道你厌恶我，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

明明这句话，就是秦池心中所想，可当他亲耳听见，心脏仍旧痉挛，生涩的酸楚从脊骨漫进了胸腔。

沉默半晌，低沉应了一声：“好，你在哪。”

半小时后。

秦池驾驶车辆，来到电话里所说的公园，工作日的午后，人烟自然稀疏，飘零的落叶堆积在石子路里，他踩在上面，放轻脚步，第一眼，就看见蹲在长椅上的纪花玉。

女孩双手合抱住膝盖，身影纤薄，俏白小脸低掩在臂弯里，小手拨弄面前宽大的叶片，一动不动，不知等了多久。

哪怕清晰经历过她的恶劣，秦池望着她孤寂的模样，仍有一瞬间的心软，纪花玉仿佛就是有种天生的魔力。

邪恶到了极点，还会教人心生可怜。

他走过去，将手里厚厚一叠纸袋丢在长椅上，依她所言，专门取的现金，二百张崭新红钞。

纪花玉昂起脸，目光澄澈，毫无芥蒂地将钱抢进怀里，攥在手心，一张一张地清数，甚至还敢使唤秦池，让他站在自己面前，挡住过往的风。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对话。

秦池垂睨着，目光深深，漫长的寂声里数清她卷翘浓烈的睫毛，